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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穌、祈禱、苦難、代禱
有關耶穌的祈禱，可分兩個部分：第一是耶穌自己的祈禱，第二是耶穌為別人祈禱。為自己祈禱又可分為：平日的祈禱；面對苦難的祈禱。下面就把所選經文分成三組，分別是他平日、面對苦難以及為人所作的祈禱。
一、平日的祈禱
谷一 35 （黑夜到荒野祈禱）、路五 16 （避開眾退入荒野）；谷六 46 （辭眾往山上祈禱）；若十四 10 ～ 11 （我在父內，父在我內）；若十七 1 ～ 5 （時辰到了，求父光榮子）
試想耶穌是天主子，與天主完完全全合而為一，即所謂的「三位一體」，是我們無法達到的關係，為什麼他還需要祈禱？耶穌有人性的一面，他可能要在人性面上來教導我們，而人性這一面是軟弱，因此需要祈禱，同時也正顯示他是很正常自然的人，一個很正常的人內心需要跟天主接觸。
你認為耶穌比我們更需要祈禱嗎？我想更需要，因耶穌是光明正義的代表，所面臨的惡勢力比正常人要大，更需要有靈性力量，即需要與天主更親密才能對抗。
耶穌誕生時，是否甚麼都知道？不是的。在耶穌「人」的心裏是慢慢了解的，最初有三、四歲小孩的了解，而後有七、八歲的了解，後來又有十二歲小孩的了解，他到了十二歲時就不一樣了。路加福音提到他「在智慧和身量上 …… 漸漸地增長」（路二 52 ），就是說他是個正常的小孩，他心裏是慢慢增長的。他若要比同年齡的小孩了解得更清楚，愈需要在天主內日漸長大。
台灣一般的教友有一小小缺憾，總覺得小孩還小，並不懂事，不需要教導他們跟天主講話，其實小孩從小就可以與天主有非常好的關係。記得我到中國二十五年後第一次回法國，到我以前的女朋友家，晚禱時那四歲小女孩所說的禱詞，是多麼自然可愛啊！任何一個孩子若從小開始就用孩子的話教他祈禱，祈禱就很自然簡單，因為小孩的祈禱全心又純真，是天主喜歡的。
耶穌也需要自幼即與天父講話，他的心靈才能慢慢發展成長，日益了解他與天父的關係。實際上耶穌在聖母教導下，的確從小就會與天主自然交談，而且越祈禱越歡喜，以致祈禱變得像吃飯、呼吸一樣，不做就活不下去。我相信猶太人通用的唱聖詠（非用唸），也是耶穌祈禱的一種方法。
他從小在兒童道理班背一些舊約經文，包括聖詠，就像他母親懷胎往訪表姐時頌揚天主那樣，會隨口唱出來。這種方法，是一面唱一面感受到跟天主在一起，非常平安愉快，類似今天泰澤的詠唱法；然後在靜默中體會祂在我內、我在祂內，這是超乎言語，與天主深度契合的關係。耶穌的祈禱想必如此，逐漸達到與天父最深刻的關係，成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需要。所以在他最忙最累時會逃到山上祈禱。這種渴望與天主保持合一關係的祈禱正是我們要效法之處。因為在耶穌生為人，在心理上、感情上，祈禱成為非常重要的一種需要，比吃飯、睡覺還重要，所以無論多麼累還是去祈禱，否則就像無法呼吸一樣。
另外，耶穌也從祈禱中，逐漸了解到天父究竟要他為世人做什麼？為了清楚天主給他的使命，於是祈禱成為一種重大的需要。十二歲時的耶穌明白了：「我必須在我父親那裏。」所以不管父母，逕自在聖殿裏和司祭、經師講話。一直到「三退魔誘」以後，才足夠清楚自己的使命。當他開始傳教時，在家鄉會堂裏雖沒講自己，卻引依撒意亞先知的話（路四 16 ～ 19 ）來自喻，這是因為祈禱的緣故，從而日益了解自己，認識天主。耶穌一直在為他的使命祈禱，因為他願意：「不是尋求我的旨意，而是尋求那派遣我來者的旨意。」（若五 30 ）「常做他所喜悅的事。」（若八 29 ）此時他為自己祈禱是求什麼？他需要什麼？當他在曠野祈禱四十天幾乎不吃不喝，因此他很需要克服心理上的強大誘惑，接受以犧牲自己來救贖全人類的方式，這對正常人來說是很不容易的，所以他為自己祈禱，只求一件事：求天主給他力量去實現他的使命。
相信每個天主的兒女，也都有天主的使命。天主喜愛我們，對兒女自有他的計畫，他希望我們以最適合自己的方式，貢獻力量，過有意義的人生。天主對每個人都有其計劃和使命，如同耶穌一樣。
我們祈禱時常會要求天主幫忙解決自己的困難，因為天主是好父親，全然了解我們的問題；可是別忘了祈禱中最重要的是，祈求天主幫我看清事實，明白祂希望我怎麼做，並求祂賜給我力量去完成。
耶穌祈禱所說的都與此有關，耶穌與天父的關係就是他屬於人的部分與天父的關係：天父叫我來到世上度人的生活，祂有祂的計劃，祂要求我去實現。耶穌在祈禱中對自己的使命日益明白，但因年齡還小，還考慮不到許多實行時的困難，等長大後越來越清楚，因此也越來越需要祈禱。總之，耶穌的祈禱有好幾面，首先他非常愉快，因他深愛天父，也需要經驗到天父深愛他，且在彼此的愛中漸漸成了無言地相對注視。
以前我在北京讀書時，碰到中國大陸非常守規矩的老神父，對我這從德國集中營逃出的厲害法國修士真是受不了。一次老神父帶避靜，我在後面半醒半睡，突然他說：「耶穌最大的秘密是什麼？」我立刻驚醒，聽聽到底是什麼祕密？他說：「我告訴你們，從亞當厄娃到現在，從來沒有一個人跟耶穌一樣快樂！」為什麼耶穌比任何人都快樂？因為他體會到天父的愛，這是含有無窮力量的愛，從來沒有一個人體會到這麼有力的愛與被愛，所以他充滿喜悅，這是他祈禱的一個面向。
後來他面臨犧牲生命以救贖全人類的困難，心裏有很大的抗拒，他為接受這使命，更需藉助天主的力量來克服誘惑，這是他祈禱的另一面。我們的祈禱也有這兩面。一是享受被愛的幸福，一是得到力量去實現使命。前者是忘去一切，無言陶醉於天主的愛中；後者是從早到晚做許多事，面對許多人，盡了許多責任。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祈禱都有這兩方面。一般人除了希望照著自己的想法生活，也更需要祈求天主具體的助力，才能按天主的旨意去行事。
二、面對苦難的祈禱
若十二 27 ～ 28 （最後的講辭）；瑪廿六 36 ～ 39 （山園祈禱）；瑪廿七 46 （為什麼捨棄了我）；路廿三 46 （我把靈魂交在你手中）
當我們面對困難時會心神煩亂，耶穌也會，這對我們是很大的安慰。他說：「我可說什麼？」意思是要告訴我們祈禱時該說什麼話？他再問：「可不可以不要讓我受那麼多的苦？」但是他認為不能這樣祈禱，為什麼？因為他深知自己的使命就是接受犧牲，所以最後他求天主幫助他，好能光榮祂，照天主的旨意去做。同樣，若我知道天主希望我做出犧牲，很清楚明白那是我的責任，心裏再不想做，也不能求祂改變狀況，而要請天主幫助我努力去完成。例如在家中發生不快，明知該留下一起解決問題，心中卻很想一走了之，這時不能求天主幫我逃掉，而要求助面對問題，賜給力量解決。可是，耶穌三天後上山，卻希望天主「讓這杯離開」，明知不可，為何卻這樣祈禱？他向天主說：「若是可能」，而沒有說：「絕對不要」讓我如此，最後又加上「要照你所願意的」。為什麼？耶穌那時其實非常渴望有力量去完成使命，因為此任務是非常艱難的。
二次大戰有個集中營，德國人準備把其中五十人送到瓦斯間毒死。有位四個孩子的父親最後被點到，一位神父不忍心而替他赴死，這真是不容易的事！他必須祈禱才會有這個力量。耶穌難免表示他的心非常痛苦，並不表示他拒絕完成使命。他平時都一個人祈禱，將受難時卻請求三個門徒陪他祈禱，為什麼？可能因他感到孤獨、害怕、無助而請朋友做伴？的確，我們面臨很大的痛苦，也可請朋友一同祈禱，以增加自己的力量。
耶穌死前一分鐘抱怨天主：「你為什麼捨棄了我？」你有沒有跟天主說過類似的話？比如：「你為什麼讓我這麼倒楣？」難道這樣抱怨是拒絕天主嗎？我自己曾好幾次問天主：「你為什麼讓我這麼痛苦？」這裏的「為什麼」指的是什麼意思？我想這並非拒絕天主，而是表達心裏最大的痛苦。山園祈禱中耶穌求免除受苦，卻又說按照天主的意思，祂在十字架上死前，也以「為什麼」抱怨過後，又說：「父啊！我把我的靈魂交託在你手中。」這是什麼意思？就是獻上十字架上的犧牲。從這裏可看出耶穌在痛苦中是如何祈禱，也表示耶穌與我們一樣，面對痛苦很不容易接受，所以心神煩亂；越來越痛苦之後，就加上「若是可能 ……」，又抱怨「為什麼 ……」，卻仍願意奉獻自己，這個奉獻是在痛苦中完成的。可見耶穌不是一點問題都沒，而是跟我們一樣，但比我們表現的好很多，更有犧牲的精神。
三、為人所作的祈禱
路六 12 ～ 13 （選宗徒前上山祈禱）；路廿二 31 ～ 32 （為否認他的伯多祿求信德）；路廿三 34 （十字架上求寬恕加害者）；若十七 9 （為門徒祈禱）；若十七 20 ～ 21 （為信徒祈禱）
試想耶穌為我們所做的幾種祈禱，是因為他覺得我們需要什麼而禱？是為了讓我們能發財、成功？為我們祈求困難能消除？耶穌為我們擔什麼心？為什麼曾為伯多祿祈禱？因為耶穌知道西滿會遭到很大的考驗，耶穌為他祈求在困難中能把持立場，忠於自己的使命。如此，西滿否認耶穌以後，很傷心痛悔地流淚，而且回去和眾門徒在一起，所以耶穌復活顯現時他都在，最後耶穌三次問他：「你愛我嗎？」才託付重任。就因耶穌為他祈禱，所以伯多祿雖曾跌倒，卻能立刻爬起來。
耶穌說他不為世界而為門徒祈禱，為什麼？「世界」並不是普世、社會，而是反對天主、耶穌的力量，是專有名詞；作者認為有「天主」的一面，有「世界」的一面，即有光明與黑暗，所以耶穌說：「我不求你將他們從世界上撤去，只求你保護他們能脫免邪惡。」他不是要把我們帶到理想的環境裏去，而是要我們留在這個有許多誘惑困難的世界。他為我們祈禱，不希望我們為混亂的世界所改變，而希望我們在困難中有力量去改變世界。
曾有一對夫婦來我這裏一起吃飯，先生是老教友，太太不是，她是世居澎湖馬公的閩南人。澎湖風大，從前沒有樹，只有一棵榕樹，這樹長得粗大，榕鬚下垂，又生無數仔樹，他們覺得是神木，必須膜拜。這位先生希望太太成為教友，太太每次回娘家，各種拜拜的習俗給她很大的壓力，十分矛盾。我解釋了很多，有關拜樹問題，我說：「只要心想神木是大自然的奇事，讚美天主，就可以拜。」許多類似的事，不是叫人讓步，偷偷去做，而在於表明其中有信仰的意義，與信仰沒有衝突。我常在震旦做這類的事，就希望藉此一點一滴改變世界。
耶穌現在天堂是否仍然繼續為我們祈禱？是的，祈禱時不但能體會到被天主所愛的喜悅，天主俯允我們的所求，賜給實現使命的精神力量，同時也會感受到基督與我們一起祈禱，因為他在永恆的天國裏，為我們──他的弟兄姐妹，一直不斷地向天上的父親祈求。
留在世界上的門徒所組成的教會，基督是頭，他必為整個教會祈禱；換言之，整個教會的祈禱是跟基督一起祈禱，所以我的祈禱是跟基督，也是跟整個教會一起祈禱。正如若十七 20 ～ 21 ：
我不但為他們祈求，而且也為那些因他們的話而信從我的人祈求。
願眾人都合而為一！父啊！願他們在我們內合而為一，就如你在我內，我在你內，為叫世界相信是你派遣了我。
天父派遣聖子來到世上，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幫助人與天主合而為一。耶穌被抓之前與門徒一起祈禱，最後說的就是希望我們與天主合一，如同他自己與父一體一樣。換言之，他期望他的使命實現，人類與天主完完全全成為一體，人與人因而能真正的彼此相愛。
轉載自《心泉》第88期（2013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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