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泉 第66期 變遷社會中小會精神的呈現

天主奇妙的帶領

王素玲

 

  當我接到翁詩貞邀請的電話時,我真的很想立刻推掉,演講是件多可怕的事,況且我的學識既不深亦不專。我學的雖是教育,回國後卻只在輔大教過兩年書。我的生活平凡得如同一般的家庭主婦,婆婆媽媽、柴米油鹽,沒啥好炫耀的。我的靈修更如同孩子學步跌跌撞撞、搖搖擺擺,始終在學習當中。

  我跟詩貞磨蹭了好一會,心想,十五年前當我剛從林口遷到高雄時,「基督服務團」派給我一份為「橋樑教會」在高雄召集勸募員的工作,那時我真的在高雄教區「舉目無親」,教友沒認得幾個,神父更不知我是何許人也。而且當時「橋樑教會」的工作還處在隱密的角落,知道的人並不多。我只得硬著頭皮,一個堂口一個堂口地拜訪本堂神父,解釋「橋樑教會」工作的意義,懇請神父推荐教友來參加「勸募員研習會」,又拿著推荐的名單一個一個打電話、寄通知。

  就這麼,我認識了一群最支持這份工作的、熱心的神修小會的朋友。這可以說是我無法拒絕詩貞邀請的最大理由。感謝大家多少年來陪伴及協助我在信仰生活上及工作上的成長。你們看重我,希望我和你們分享一些我的信仰生活經驗,我想,那是你們願意給我再一次的鼓勵。非常謝謝大家。

  我是民國五十二年大二時,在成大天主教學生中心跟著當時任大專學生司鐸的賈彥文神父聽道受洗。回想這三十八年來的信仰生活,從許多事情的發生與故事的串聯中,讓我越來越體會出,不是我領洗時選擇了天主,而是天主在我還不認識祂時,祂早已進入了我的生命當中,並一路帶領我、賜給軟弱的我所需要的朋友和能力來事奉祂。其實我相信,在座的每一位可能都有同樣的體會,只是發生在每人身上的故事不同而已。今天我願意分享的就是在我生命中天主一路奇妙帶領的小故事。

  父親在今年 一月七日 聖名堂堂慶時,以八十九歲的高齡由單樞機領受了洗禮,取名若瑟,完成了我母親最大的心願。一向個性強硬、忠黨愛國、只信三民主義不信有神的父親竟會同意領洗,讓遠在國外的姐姐和妹妹均感意外。不少得知消息的朋友都紛紛向我恭喜。大家還以為父母兩年內先後領洗,是受了我的影響。其實,直到父親答應領洗時,我才知道,早在我還未認識天主前,天主已在我母親的心中播下了信仰的種子。話說四年前,父親舊疾復發,胃出血第N次住進醫院,母親也因多年前跌傷的脊背疼痛難忍,需要天天到醫院復健。因此決定將父母從岡山眷村接來長庚宿舍同住,以方便照顧。

  有一天我和母親在復健室巧遇正在做復健的鄭秀修女。修女便主動勸母親奉教。原本我認為要讓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改變一生的習俗和想法,來改信天主教是件殘忍的事,也是件不可能的任務。既然鄭修女已起了頭,我便每次在復健過程中,就跟母親有意無意地談些我在教會中所碰到的人和事,想探探母親對信天主教的看法。有天我告訴她,我正在幫忙一位住過長庚,患鼻咽癌過逝的教友準備殯葬彌撒,他臨終前告訴我們,他看見了天使和聖母。他走得非常平安、喜樂。他的太太雖是佛教徒,也成了我們的好朋友。我便順勢問母親:「有這麼一天時,你願意用什麼宗教的儀式?你願意進我們天主教的國或是弟弟和弟媳所信的佛教的國?」母親很乾脆的說:「你們姐妹都信天主教,我想跟著妳們沒有錯,一切後事就交給你們姐妹處理好了。」

  母親那時已經八十六歲,身體不是很好,事不宜遲,我立刻請了胡曉航修女為她準備簡單的要理,不久就領了洗,取明瑪利亞。母親因行動不便,無法常去教堂,從沒唸過聖經,也不會背經文。但她卻常勸父親趕快受洗。然而她越是熱切的要求,父親越是冷嘲熱諷地拒絕。他認為不懂而信是迷信、是盲從。不過為了母親,他開始讀起聖經。其實早在我在成大、姐姐在台大前後領洗時,父親由於好奇而去過天主堂,也讀過聖經。但是聖經不是一本易懂的書。他越讀問題越多,懷疑得越厲害。這回因母親的受洗,他又重讀聖經,詳作筆記,提了許多似是而非的論點懷疑聖經的可信度。每每讓胡修女和我哭笑不得。他對教會和聖經的譏諷有時使我受不了而和他發生口角,甚至想勸母親,要頑石點頭是不可能的,不要再對他的領洗抱任何希望。但事實證明母親的信德比我強。

  去年聖誕節前有一天母親突然對我說:「爸爸答應領洗了,你快替他準備準備。」我很好奇母親是怎麼辦到的。母親說,她告訴了爸爸一個故事,如果他還不信天主、感謝天主就太沒有良心了。原來,大陸淪陷時,父親隻身隨軍隊先到了台灣。因祖母病重,母親和我們四個孩子無法隨行。民國三十九年祖母過世,共產黨已搜括了所有家產、田地。母親成了被鬥爭的對象。那時我已六歲,看過母親夜裡常以淚洗面。那時,如要離開家鄉需要找人作保打路條,也就是現在所謂的通行證。在人人自危的時代,避之唯恐不及,誰肯伸出援手?然而竟有一位離職的長工對母親說:「我替妳作保,你快帶四個孩子逃吧!否則下一個要被槍斃的就是你了。」母親問他:「我們逃了,那你怎麼辦?你不是要受到牽連?」長工說:「我是單身,又是信天主教的,我不怕死。如果你帶四個孩子能逃出去,我的一命換你四個孩子的未來是很值得的。」就這樣我們才得以展轉逃到杭州、廣州、香港來到台灣。

  母親對父親說:「如果開明(長工的名字)不是信天主教的,他會冒險用自己的生命救我們嗎?如果我們沒有逃出來,今天你還有這個家嗎?」母親說,從那時起,她便想過,如果要信教,必定信天主教。聽完母親的故事,我早已淚眼模糊。是這位天主教長工,他用愛的行動讓母親認識了天主教信仰的真諦。難怪我們姐妹領洗時,她完全沒有反對。也難怪在生活最苦的日子,她仍瞞著父親偷偷地幫助比我們更窮苦的鄰居們。只是這麼多年來我們都沒問過她要不要進教。或許正是天主要她等到父親年邁、個性變得較為柔軟之時,藉著她來引領父親一起進教罷。

  感謝天主,因著長工無私的愛救援了我們,才讓我有認識天主的一天。雖然他早已不在人世,卻能導引我的父母成為天主的子女。我相信他在天國必定能獲得永生的福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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