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泉 第75期 走出曠野

神來之筆──張秀亞的恩典

謝平芳

 

一、前言

  我已年過半百,以往的歲月皆在學業、工作、家事、生活瑣事 ……中打轉,較少涉獵文藝書籍或文章;對於張秀亞女士,只知她是著名文藝界的散文作家。

  今年(二○○五年)四月,偉特受邀在十月一、二日舉辦的「張秀亞文學研討會」中,發表「張秀亞女士文章中的宗教意涵」的論文(註)。偉特在編寫論文期間,與我常討論分享張秀亞的文章,我才有幸能深入接觸、了解張秀亞女士。

  張秀亞的一生,寫作生涯從十四歲開始長達七十年之久,先後出版詩集(四部)、小說集(十部)、散文集(三十七部含選集)、西洋藝術史綱論述(十一部)、翻譯(十三部)、人物傳記(四部)等多達八十餘種著作,長達八百餘萬言;在今年三月由國家台灣文學館重新彙整發行「張秀亞全集」,共計十五大冊,約七千餘頁。

  在我看到偉特論文中相關的張秀亞文章時,每看一篇就潸然淚下;張秀亞曾說:「如果有一個朋友對我說:『你的作品,都是嘔心瀝血的結果!』我將承認他是我的知音!」我自己不敢說是她的知音,但我卻被她文章中描述的「心境」與「信仰體驗」的「真」深深感動,一如親身經歷,因而特書此文。

二、張秀亞文學研討會

  張秀亞一生著作等身,在二○○一年五月獲中國文藝協會頒發最高榮譽的第一屆文學類終身成就文藝獎章。為紀念這位曾被名詩人作家瘂弦譽為「美文大家」、台灣近四十年來文藝界美文開拓者的張秀亞女士,在文建會指導下,國家台灣文學館終於主辦了這一場「張秀亞文學研討會」。

  在此次研討會發表的九篇論文中,只有偉特的〈張秀亞女士文章中的宗教意涵〉這篇論文是以天主教信仰的角度,來理解張秀亞的文章,並瞭解她的為人、性情與風格!張秀亞在領洗後,從不避談信仰,亦不諱言自己是一個天主教教友,在她各種文體的作品中,充滿著直接或間接具有宗教意涵的文章。

  張秀亞一生頗受教內外人士尊崇,並譽其文章為「隱性的宣言」,處處散發真、善、美、聖的氣氛!她以抒情美文,享譽與活躍台灣文壇超過半個世紀,在現今文學史上具有承先啟後的關鍵地位!

  研討會巧遇「龍王」颱風來襲,在星期六第一天下午即將結束時,氣象局報導星期日將嚴重全省侵台;為安全考量,原本國家台灣文學館要取消第二日的論文發表,而「張秀亞女士文章中的宗教意涵」這篇論文正是第二天要發表的文章,後經主辦單位極力爭取,多次協商,終於同意將次日的四篇論文,在第一天下午五點結束後,繼續延長,一氣呵成,完成所有論文的發表;在場人士九成以上皆願意留下來繼續聆聽,可見參加者對張秀亞女士個人與文章的器重!

  一般非宗教性質之學術性研討會,皆未論及宗教信仰,然而在論及張秀亞個人與文章的特質與及風格時,脫離了宗教,很難論及其特有的人格氣質與來源;當初論文審查會議亦認為此為張秀亞文章的特色,故同意納入;因此,在如此的場合並在颱風侵襲的威脅下,仍能圓滿的發表全會場中唯一的宗教性質文章,能介紹張秀亞文章中要表達的天主教中心思想與意涵,真可說是天主巧妙的安排!

三、張秀亞文章的「文藝風格」

  張秀亞曾在散文集《三色堇》中自述說:「它代表且象徵著我的心靈世界。」所以她的文章是書寫她心中的真實感受!而她也曾寫道:「我寫作,是基於愛──對世界,我懷有溫愛;對人,我有一份愛心;對文字,我更有著不可遏止的愛好。愛!如同一陣風,撩撥著我內心的弦索,發出了聲響──這心靈的微語就是文藝創作。」

  在當天的研討會討論中,文藝界人士曾有人指出,張秀亞的文章,較缺少社會訊息、不見人生的醜陋與不堪面、背離現實 ……,而只見世界的光明亮麗、純善至美、……;這些論點正顯示出他(她)們不了解、亦不認識張秀亞在長達近七十年的創作生涯中,在她的文章中,到底要表達的思想、意念與來源是什麼?

  其實,一個人內心的思想價值觀,深深影響一個人的所思、所做、所為與所文;當文學家描述事情時,一定是在他敏感的內心深受震撼與感動後,才形諸於文字;張秀亞為文的「中心思想」是「愛」,相對於現今許多作者,為了譁眾取寵,不惜以激情、憤慨、辛辣……等方式為文以吸引讀者的做法,兩者的出發點卻是大相逕庭!

  細看張秀亞的文章,即知她寫作的動力來源就是「信仰」!張秀亞的信仰領悟:「實行天父的旨意」,就是去「愛」人;因此她的各種不同文體作品中,都在告訴讀者:她自己在現實生活中,各式各樣如何「愛」人的體驗與分享,她認為周遭任何的人、物、事中,皆有可以彰顯「愛」人的點點滴滴,亦皆成為她筆下的良好題材。

  詩人作家瘂弦在研討會中當天指出:「張秀亞是台灣本土蘊育出來的作家。」的確如此!我也深有同感!因為若比照中國大陸的無宗教自由,張秀亞宗教情懷的文章是無法在台灣風行長達半個世紀之久的。這也正是偉特書寫「張秀亞女士文章中的宗教意涵」的動機與目的。

  張秀亞在宗教信仰中不斷地被洗煉,心靈提昇後,使她時時可以由不同的視角,看出點滴事物的美好,這並非不切實際,一如我們「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自然會有不同的寬廣心胸!張秀亞的文章有她的哲理來源,這是她對信仰價值觀的執著,是她在天主給人的「自由」意志下所做的抉擇!

  因此,張秀亞在描繪大自然的事物及一草一木的「美」時,不是在寄情山水,或移情山水;而是靈性生命在提昇後的深度體驗!可以說她有似一個「在俗的修道人士」!是她在「大愛」下的選擇與執著,一如她在在散文集《牧羊女》「我譯聖女之歌」中寫道:「……因為那小村女心地單純、潔淨,所以終其身能成為聖女;聖人與凡人之間,本來只隔一步,即是能否以純真之心對神、對人、對己而已。」

  挫敗的婚姻是張秀亞一生中的最大打擊,尤其她自己曾願意這麼努力的經營,也曾長達至少十年的等待,結果卻是完全束手無策;她終身奉行著「婚姻誓言」而未曾離婚,這段極其嚴峻而漫長的痛苦煎熬修煉與考驗過程,若以現代一般世俗人的眼光,是難以接受、無法理解,並覺得沒有價值與毫無意義;但在張秀亞的堅持等待過程,我們可以看到她在虔誠的信仰中,逐漸得到心靈的淨化與提昇。

  張秀亞在信仰中體驗:「我『願』在今後的歲月中,我的生活能像一張琴,弦索微動,上面即發出愛的節響。……只願在有生之年,做一點肯定生命價值的事,庶幾不負上主造我、父母生我 ……。」

  在散文集《北窗下》「綠」中說:「我感謝造物主,使我這個平凡的人能夠在一些平凡的事物中繹尋出美來,幾朵小花、一片綠影、一絲陽光,往往會使我感到最大的快樂!我從來不企望什麼奇妙、高遠的東西,我安於這份庸俗的生活,我只希望能夠達到一個音樂家所說的那種境界──崇高的庸俗。」

  在散文集《湖上》自序中,她說:「……在大都市中窒息了的人,對於田園之美的飢渴,……,表現於篇幅中的,……是對田園生活的渴慕,……我寧願做一條沈默的蠶,吐出來的,是出自心底的素色的絲。」

  只有「真正信主」的人,才能明瞭那是透過張秀亞內心深處的哲理與信德,經過修煉後心靈才能有的深度感動;唯有真正歷經過「凡事感謝、凡事讚美」(《讚美的力量》譚璧輝譯,光啟出版社發行)過程的人,才能領悟出「一砂一世界、一花一天堂」的境界!這種「美」的體驗,她願意透過文字與讀者們分享。

四、張秀亞的「門徒之路」

  在《靈修發展中關鍵性的危機》(多默.基廷著,上智出版社發行)書中所述:「靈修生活若想達到高峰,必須突破『信德』與『愛德』兩種關鍵性的危機。」換句話說,要先將自己原先擁有的人生經驗完全顛覆,完全失去原先賴以生存的全部安全感後,才能做到真正的「放棄一切」,才能真正踏實地「跟隨基督」,與基督一起走十字苦架!成為祂的「真實門徒」!

  張秀亞最初與信仰結緣時,正值極富幻想、多夢年齡的少女時期;自稱心理狀況迷茫,心中徬徨苦悶,自嘆像一個「迷失的一代」的大孩子;後幾經內心衝突、神性與人性的交戰,終於在廿一歲大三時,由一個懷疑論者受洗成為正式的天主教信徒。

  人透過聖洗的恩寵,被邀請去領悟天主「愛」的寬、廣、深與厚!張秀亞在描述自己信仰心路歷程時曾說:「我的信仰生活,如果具體的畫出來,可以說呈半個拋物線狀──自起點升騰到高處的一段弧線。」

  她指出信仰除了靠天主外,也要靠自己的努力!在她領洗後十六年(38歲)時,可說信仰已達成熟時期,她決定終身要義無反顧地宣揚上主的「愛」!

  由於張秀亞文章中,有關宣揚信仰與天主教中心思想的部分著墨甚多,除了〈張秀亞女士文章中的宗教意涵〉中已做了深入的分析與探討外,本段僅就〈靈修發展中關鍵性的危機〉書中所述「基督徒塑形轉化的過程」概念,略舉張秀亞文章中有關信仰歷程的「數例」,印證基督如何「揀選」張秀亞為「門徒」的過程:

(一)我選擇──信仰

  張秀亞在廿一歲領洗後,她哥哥的好友曾向她求婚,但條件是需放棄信仰;在她考慮許久之後,張秀亞決定:「信仰第一,愛情其次,愛情應屈服於信仰,決不能為了愛情而背棄信仰。」之後,她與一位心性爽朗的天主教信友在天主前互誓終身,並在婚後育有一子(金山)與一女(德蘭)。

  這是她第一次在信仰上受「試煉」,而她選擇了「信仰」!

(二)我抱怨──信仰中的磨難

  新婚時期的張秀亞,與一般人一樣有著對婚姻生活同樣的憧憬,也曾體驗到新婚期戀愛的甜美;然而在婚後第三年,在女兒尚未出生時卻出現丈夫的背叛,發生了婚姻生活的重大危機。

  她曾說:「……這悲劇的婚姻中,苦澀的種子非由我手植,而苦果則由我獨嘗,……,妯娌姑嫂,對我妄加了多少猜疑誣蔑!……向誰告訴!」、「……淒風苦雨做證人,我們曾經愛過!……」。

  許多人在這種情況,會心中悔恨:「我為了『信仰』選擇婚姻對象,但上主卻如此的對待我!讓我嚐盡苦果!」於是會放棄信仰;或者說:「如果天主給我……,我就奉獻 ……。」這不是真正的信仰!因為人是受造物,不能任意的使喚天主。

  然而張秀亞在當時並未背離信仰,她選擇了以「沈默」接受苦果,並持續地祈禱與等待。

(三)我期盼、我努力、我渴望──上主的幫助

  張秀亞婚後至少有十年的時間,都在努力「等待」,試圖挽回不完整的婚姻;在多篇文章中她曾說:「我……自改造自己入手,使之成為酷肖『你』的影子,以求兩個靈魂的相稔。 ……」、「……我暫時告別了筆硯,……在燈下,我也拋置了書卷,而來縫補他的襪子了。……『摯情』並不能挽回一顆『出走』的心靈。……」、「婚後七年……,她的身邊,有時還飄來那個影子似的丈夫,……難道這是人生行旅的象徵,以寂寞始,以寂寞終嗎?」、 ……;文字中顯示的漫長「等待」考驗,正是信德關鍵性的危機與考驗時期!

  信德的考驗,就是人在危機中,是否願意放棄自我的判斷與渴望,而讓上主進入,並使自己在靈性生命成長上慢慢「划向深處」!

  張秀亞在這段時期,她的答案是:「……我要離開這憂苦的涯岸,孤帆遠影,歸真返璞,擺脫盡蝕心的回憶!」

(四)我接受、我分辨、我尋求──上主的旨意

  張秀亞在婚後十年至十二年的多篇文章中,道盡了她長久「等待」、「接受」與「寬恕美德」的心境!

  在她結婚十年的紀念日,她寫道:「……空屋塵封,已將十載,逝水不回,……;我驚知悲哀的創痕,刻畫已深!自念笛子因尖刀的刻削而能成聲;杯子因在火中燒燎而後成器,我遂開始寶愛這份痛苦,為了它在我的靈魂上,加上了藝術的刀筆!」

  在婚後十二年的「等待」文章中,她寫道:「……新年前的三個月,你突然寄來了一紙短箋:『等著我回來過年,……。』這似是一個奇蹟!……外面,確是車鈴在響了,我驚跳了起來,一躍出戶。門口,是一個綠衣的送電報的人,……萌生的希望,……都破碎在這張紙上, ……我詛咒你,但是我想還是寬恕了你! ……」

  有一篇很有名的祈禱文:

  上主啊!求禰賜給我一顆「平靜祥和的心」!

        去接受我不能改變的事情!

      求禰賜給我「勇氣」!

        去改變我能改變的事情!

      求禰賜給我「智慧」!

        去分辨這兩者的不同!

  在張秀亞用天主給她的「智慧」,尋到了「答案」後,就完完全全地接受了!她曾經寫道:「基督,那最高的神,舉了一個愛字來到我饑渴的靈魂之內,……只有祂的聖心才是我的歸宿;……愛,這個神秘而有力的字,包括了一切,它可以涵容在方寸之間,瀰漫在六合之內,尋到了它,一切都有了最高的解釋。」

  一般人的苦難,尤其是無辜者,若從信仰角度來看,它本是一件極大的奧秘!與其試圖去解釋它,倒不如將之視為奧秘,並接受它,還更為適宜!古今多少信者,都有如此的深刻體驗與經驗,而獲得靈性生命的提昇。

(五)我感謝──上主的寵恩

  在歷經長久洗煉的過程中,她體驗出:「每當憂戚的辰光,遭逢一些小折磨的時候,我便跪了下來,默默祈禱說:『主呵!這苦杯中還有空餘,請再隨意斟添吧!……』我俯首默禱,……每一次的憂傷,使我更走近了幸福的泉源一步,摒息凝神,我已聽到了那無限之愛的柔波潺湲繼續。」

  當人完全「謙遜」的時候,就通過了「信德與愛德的考驗」,進入了一個心靈提昇的境界,同時從內心深處湧出「感激」的浪潮!這樣的感激之情,有時如海浪般排山倒海而來,此即為與上主接觸、交往與祈禱時所獲得的「神慰」,遠超乎一般「人」的安慰。

  人的痛苦,此時在信德中因「神慰」而被撫平;這不是我們不再感受到痛苦,而是我們將一切都交託給天主後,所獲得的是那來自天主的「真正自由」、「內心平安」與「圓滿喜樂」!

  人必須深刻體驗到人自身的「軟弱」與「痛苦」,在靈性生命的成長過程中,先使自己變得像小孩一樣,學習具有聆聽天主聖言的能力,之後則會在過程中不斷體驗到天主聖神的力量。

  張秀亞在她自己靈性生命提昇的過程中,她曾寫道:「聖女德蘭的自傳中,有許多表現她熱愛痛苦勝過快樂的句子,午夜展讀,幾番感動得我熱淚盈眶, ……聖女德蘭說:『我受過苦,但未愛過苦;世間無數的人皆有受苦的經驗,但能擁抱這份痛苦,且熱愛這份痛苦,使之轉化為生命之美與力的,卻並無幾人。』……」

 

  在散文集《書房一角》「心曲」中,她寫著:「 ……憂傷、苦難正是走向永恆必經的階石。 ……『荊棘愈尖愈利,歌聲愈柔愈和!』 ……輕聲曼唱的歌者,正是最會體會天主意志的人。」

  聖經中耶穌基督在將被釘上十字架前的山園祈禱中,也曾顯示出人性上的軟弱,不願意受苦;但祂向天主祈求說:「父啊!一切為祢都可能,請給我免去這杯吧!但是不要照我所願意的,而要照祢所願意的。」(谷十四,36)

(六)我願意──做上主的門徒

  人的靈性生命的成長過程,如同人肉身生命的成長一樣,從孩童期、青少年期,最後達到成熟期的成人階段;依據張秀亞的文章中所述,可以看出她的靈性生命,終於在她婚後十六年(37歲)時,到達成熟期階段。

  她回顧信仰之路時說:「由我領洗之辰到現在,十六年的時光已經過去了,我深深地體驗到,信德的道路有時是芳草如茵,平坦易行;有時則是崎嶇險阻,奔赴吃力;主的愛是甘美的,祂使我背的十字架雖是沈重的,卻是甜蜜的, ……。」

  她又說:「世界有它的苦難,……,但也有它的美麗,……面臨苦難,我絕不悲觀,……我的武器,是對正義、光明、愛與真理的信仰!」

  一如聖經中所言:「你們務必要在主內,藉祂的能力作堅強的人!要穿上全副的武裝,……用真理作帶,……穿上正義作甲,……拿起信德作盾牌,……聖神作利劍,……能放心大膽地傳揚福音的奧秘。」(弗六,10~19)

(七)她獲得──上主的賞報

  聖伯多祿做教會磐石之前,必須先被徹底的羞辱;耶穌培育「門徒」的目標是「謙遜」,祂以溫柔與堅定引領著他們,慢慢引領門徒體驗到何謂真正的愛德;伯多祿每一次在被羞辱後,耶穌卻以一個更大的「恩寵」來回報他。

  耶穌對伯多祿說:「你餵養我的羊,因為你的謙下,我要使你成為宗徒之首!我要給你那不敢宣稱擁有的超性之愛! ……跟隨我吧!」耶穌基督最後想問門徒的,不是他們完成了何種豐功偉業,而是三次問伯多祿說:「你真的愛我嗎?」最後,伯多祿成了耶穌的真正門徒!因此,真正的「愛」,不是愛自己,而是「愛」天主的「愛」!

  由張秀亞一生的信仰心路歷程,並對照「靈修發展中關鍵性的危機」書中所言,我們應該領悟出,聖經中的「門徒」各個都是耶穌親自「揀選」的,而非人人都可做;當然其中也要靠人自己的努力,才能成為真正的「門徒」!能做為一個耶穌基督的門徒,是一個多麼大的榮耀!

  在破碎的婚姻歲月中,張秀亞心中所一直關懷的那出走在外的先生,有時在見到金山或德蘭兄妹時,總不忘囑咐著說:「要好好孝順媽媽!」

  而張秀亞在臨終前,則再三囑咐子女說:「要為你們父親的靈魂祈禱!免得他在煉獄中受苦!」這是何等偉大的情操與信德!

  張秀亞的老友王怡之教授,在〈逝水──秀亞,好想念你!〉一文中曾說:「 ……就在此時舉目向天際,啊!一幅畫面奇異地顯現在白雲裏 ──上主拿著一頂小小花冠,在為秀亞加冕!並慈祥地說:『好女兒!妳一生所行,比我所囑咐的,更美、更善!』」正說明天主也要透過王教授的筆,向讀者透露「祂」對這個「女兒」的肯定與憐愛!

五、結語

  綜觀張秀亞的一生,由「……我當初曾自負,毅然決然想為幸福做一努力,……」、「……這是我日夜等待到來的除夕,……我詛咒你,但是我想還是寬恕了你,……」、「我要 ……,孤帆遠影,歸真返璞,……」、「每當……,我便跪了下來,默默祈禱說:『主呵!這苦杯中還有空餘,請再隨意斟添吧!』 ……」,到「我『願』在今後的歲月中,……,做一點肯定生命價值的事, ……」、「……我悄悄地在靈魂深處萌生了一個願望:願我今生的生活,能溶融在主的聖愛裏,願我所言、所行、所思,變成了立體的熱誠禱詞。……」

  乃至「……我更悟出,一些給我們製造痛苦的人,乃只是天主容忍的工具,……不應懷著仇恨,而應懷著感謝。……」、「……」;她一路走來,始終以「沈默」與「愛」來回應周圍傷害她的人們,在在顯示出張秀亞已完全放下了自己,在完全的謙卑中,她願意臣服做天主的工具!而天主也給了她豐厚的「神愛」與豐沛的「文采」,以「筆耕」的方式建立起基督在「地上的天國」。

  事實上,耶穌基督重視的是「真實」而「謙遜」的交託,張秀亞確實領悟到了!她謙卑地善用天主給的「神來之筆」,終其一生,光榮讚美上主!正如她在文章中寫著:「我安於這份庸俗的生活,我只希望能夠達到一個音樂家所說的那種境界──崇高的庸俗。」

  大體言之,我對張秀亞文章的體驗:上主給我們每人的恩典不同,每一個人應尋找自己心中的那隻「筆」,學習對周圍大小「事」、「物」滿懷感恩之情!並時時做「上主所喜悅的事」,相信你我亦可修得如同張秀亞在文章中所說:「……庶幾不負上主造我,父母生我 ……」的德行!亦必獲主豐盛的「賞報」!

 

註:研討會論文:「張秀亞女士文章中的宗教意涵」抽印本(36頁,約二萬二千餘字),免費贈送;其中有多篇張秀亞精彩感人的文章摘錄精華,有意者(告知姓名與地址)請以e-mail向吳偉特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