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和淑美認識幾十年,但一直到最近這幾年,因平芳辭退了所有的工作,我們才有機會和淑美、彥毅夫婦有較深的接觸與深談。
今天我在淑美的追思彌撒中,除了懷念淑美,也要讚美天主!讓我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些,在這一段日子平芳與我所看到的,淑美和家人之間「在主內」互動的情義和小故事。
淑美一直為糖尿病病痛所苦,尤其這幾年,她因視覺極差,曾因看不清楚而摔斷了腿,後又因心臟不適開刀住院;接著彥毅也摔斷了腿,兩人在同一時期走路都要用拐杖,至今彥毅走路還需要拐杖。
彥毅真是人如其名,有堅強的毅力,摔斷了腿,用兩根拐杖,還堅持去醫院陪伴並照顧淑美,他曾對我們說:「愈是在這個時候,我愈不能丟開淑美!」尤其在淑美開完心臟手術極需療養,就依照趙可式的建議,彥毅精算了一下他的收支,就不遲疑地將淑美送到風光明媚、山明水秀的陽明山台北市至善安養護院靜養;彥毅除了平日的日文授課外,更是辛苦地撐著拐杖,耐著腿痛上山去看淑美,在幾次他坐我們的車子上山的途中,每當車子進入環境優美的山中就有郊遊的感覺,因此彥毅就會說:「我現在帶你們到我山上的別墅去看淑美,謝謝你們!」在車上有時聽到他在接聽手機朋友的話中,他也總是說:「我現在正要到陽明山的別墅去看我的太太,淑美不能適應台北的空氣,所以她現在住在那裏,對她的身體會有幫助,……。」
每一次我們與彥毅上山看淑美相聚時,總能看出或體會出一些他們夫妻間的互動真情,以及對信仰的體驗與心得,值得提出來分享:
(一)「扮小天使」的淑美
淑美的眼力極不好,幾乎不能看東西,只能用聽的;我們就送她一張CD,是由平芳精選梁弘志專門為信仰寫的流行歌唱,她非常喜歡,天天聽聽到愛不釋手,聽到CD片都故障起了雜音;在安養院的初期,淑美住在生病病人需要療養的區域,該區域的老人身體都不好,當她每天和老人家一齊吃飯時,看到老人家們一個個沈默不語,目光呆滯沒有笑容,於是淑美就想到一個辦法,向護理部建議,要求在吃飯時能播放梁弘志的CD音樂,她吃飯時並和大家說說笑笑,結果吃飯的氣氛在淑美「小天使」的推動之下,就變得溫馨多了!大家吃飯時也有了
些話語!淑美好高興的告訴我們,我們看到她在病中願意助人快樂的「用心」!「天使」原本就是要使別人開心的,不是嗎?
(二)「超愛祈禱」的淑美
我們剛開始上山探望淑美時,為了讓談話有話題,有時就會帶著「天主聖言卡」(全部取自聖經中的重要句子),每人抽取一張後,就抽中的那一張「金句良言」來做分享;後來發現淑美「超愛」祈禱與讀經,每次說要祈禱時,她就說:「好!好!好!我需要!」結束時會說:「祈禱好美!」在山上時,也絕不願意錯過彌撒和神父送聖體的機會;有一次在彌撒中她肚子痛,她一直祈禱祈望能有耐心參與整台彌撒,等彌撒結束後,她笑咪咪好開心地說:「天主聽到了我的呼求!讓我可以支持到底!」
(三)「不多言愛聽故事」的淑美
淑美平日很少說話,倒是彥毅很會說故事,彥毅博學多聞,無論是自己個人,或他人(岳父、家人、親戚、……),或社會重大事件,或經商經驗,……等,皆說得精彩萬分,且引經據典、頭頭是道!尤其當說到日本的點點滴滴時,更是讓我們聽得拍案叫絕!這時,我們常常會注意到,淑美總是在旁會心的、笑咪咪做一個「最佳欣賞聽眾」!有時還會偶爾補充一、兩句,使得話題更有「畫龍點睛」的效果!
在淑美臨終前兩天,見到淑美的哥哥劉家正神父與姐姐劉慕沙,我們才知道淑美的平日不多言,是因為個性內向、害羞與保守的緣故,所以比較難瞭解她的內心世界。
(四)內向的淑美終於用口向彥毅說感謝的言語
有一天,彥毅來電話,非常興奮像小孩子似的告訴我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好高興!因為淑美今早打電話謝謝我照顧她,也關心我的身體,要我注意我的腿痛問題,…… ……;這些話她以前從來不講的!我好高興!」
淑美、彥毅他們夫婦倆在這段時間的改變,是不可思議的,而日常「習慣」的改變是不容易的,需要很大的勇氣與力量,這需要「內心深處的願意」才有可能突破,而最大的力量來源,定是來自那深不可測的「上主」!
有一本書曾說,聖經中說:「你們悔改吧!因為天國已經近了!」悔改的真正意涵,應是:「允許內心深處的被改變,變成一顆『柔軟』的心,在人身心內改變原有的價值。」相信淑美與彥毅他們夫婦倆的改變,彼此「關心」、彼此為「愛」的改變,正是蒙天主所喜悅的!
(五)「真情流露」的淑美與彥毅
後來淑美身體較有進步時,彥毅就申請住進安養院的夫婦宿舍套房區域,有了自己的獨立生活空間,更像是一個家的感覺。有一次,彥毅又說了一個有趣生動的親身故事,他說:「有一天,我和淑美在走廊中散步時,有一個也是這裏的住戶,用日語和我聊天,他說:『我看你的負擔一定很大!』我說:『不會啊!我的兩個孩子都已大學畢業了!』他接著說:『可是你現在走路都還要用拐杖,你太太心臟又剛剛開過刀,腳也不好,你太太肚子那麼大,又快要生產了!你很辛苦呵!怎會沒有負擔!』原來他誤以為淑美是一個孕婦,難怪前些時,每當我和淑美在走廊中散步時,這位住戶總是會對淑美再三叮嚀說:『走路要小心喔!要小心喔!』」說完大家都哈哈大笑!
這是因為淑美的臉上皮膚原本就白晢,看起來很年輕,再加上超大的肚子,難怪會被誤為孕婦;接著,淑美說後來她將這個故事說給小兒子俊崴聽時,俊崴的回答是:「媽媽!我看你當時心裏一定是暗爽!」看著淑美在說她小兒子回答時的笑咪咪表情,那裏像是重病的病人!
淑美當時是躺在床上,這時彥毅輕輕地用手拍著淑美的大肚子,接著淑美要平芳也摸一下肚子,平芳的感覺是真的又硬又大,和懷孕時的狀況沒有兩樣,不敢用力按下去:淑美還說胸口會痛(我們都以為是心臟開刀後的傷口痛後遺症,認為她是開完刀後不能運動才胖的結果),這時彥毅微笑著搖搖頭再用手輕拍著她的臉,淑美說:「你幹嘛打我!」彥毅就說:「那我親一好了!」隨即親了她的臉頰一下,並親了好大一個聲音!平芳在旁就說:「打是情!罵是愛!不是你先生我們還不能隨便摸你的臉呢!」他們倆都同時開心地笑了;他們倆個都開過心臟,又先後摔斷了腿,不知天主是不是故意叫他們「同病相憐」!而在患難中顯出「夫妻真情」!
(六)彥毅的用心和難忘的回憶
有一次,彥毅回憶說,在他和淑美廿六年的婚姻生活中,最讓他感覺深刻的是,在彥毅開心臟大手術後,當時躺在床上麻醉藥尚未全退,在迷迷糊糊中突然耳邊聽到一個溫柔、甜美的聲聲呼喚聲音:「Gabl! Gabl!我是Somi!有沒有聽到我的聲音!」這就是彥毅這一生中令他終身難忘所聽到的最溫柔、甜美的聲音!而Gabl與Somi是他們之間互稱的小名。
這一次淑美的離去,非常有藝術天份的彥毅,他說要親手做一個玫瑰唸珠,跟淑美的靈骨放在一起,因為他知道這是淑美所喜歡的。
其實,生活本身就是這麼的平凡、瑣碎,只要在小小的事上「用心」,就能顯出它的光芒、美好與感動!
(七)「沒有遺憾已準備好」的淑美
淑美走前的前兩天,我們去看她時,劉家正神父告訴大家說:「淑美說她沒有遺憾,已準備好了!」難怪在病床上的淑美,雖然疲憊且不時咳嗽,但仍有那寧適、平靜、安祥的面容;並點頭欣然接受平芳唸著為她準備的那篇祈禱詞,也是平芳在病中朱蒙泉神父寄給她的禱詞「Consolation慰藉」,在禱詞中的最後一句話,正可做為今天分享的最後結語,就是:
「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過錯、操心、重擔、擔心、失落 ……,都放在基督十字架的腳前,慈悲的基督是最會安慰我們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