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寫詩標榜自己

蘇軾寫詩標榜自己

王世彬

蘇軾寫信給老友佛印和尚，信中付了一首詩：「稽首天中天，豪光照大千，八分吹不動，端坐紫金蓮。」這是標榜他自己修身，老神在在，已經到了禪的境界。佛印和尚看完之後，只寫了兩個字回復：「放屁！」蘇軾大怒，馬上過江找佛印理論。佛印就把蘇軾寫的詩句改成：「稽首天中天，豪光照大千，八風吹不動，一屁打過江。」
各位請想想，我們的信仰深度是屬於哪一種層次？「放屁」這一很難登大雅之堂的詞彙，卻出自金山寺一位方丈之口，似乎有失體統，但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用一下，也能發揮它的威力，讓人感覺用得還很得體。
佛家最講究「空虛自己」，那麽佛印和尚看到蘇軾的那首標榜自己的詩而不大發雷霆才怪呢。耶穌是天主子，默西亞，你聽聖保羅宗徒是怎樣說的：「耶穌基督雖具有天主的形體，卻沒有因自己與天主同等的地位，把持不舍。反而空虛自己，取了奴僕的形體，降生成人，與常人無異。形態完全與人一樣，祂自謙自卑，服從至死，且死在十字架上。」（斐 二6-8）卑賤不堪的人啊！如何能了解至高的天主子竟委屈自己，取了人性，降生人間的奧理呢？人，你有何資本標榜自己呢？
另有一個故事，很能說明這個問題：話說有一位老和尚，向來喜歡和住在對面山上的老神父論「道」。一次，他一如往常一樣，越過那走了一輩子的山頭，去拜訪老神父，不同的是，這次是他送聖誕禮物的。
老神父高興地接過禮物，當面打開。老神父撕開七層包裝紙後，心裏開始納悶起來: 「這會是什麽秘密的禮物呢？」接著他又小心翼翼地打開裏面的禮盒，禮盒裏竟然還有禮盒，到了第七個禮盒，已經小的不能再小了，神父終於很不解地說：「禪師，這最小的盒子裏是空的，請你指教！」
老和尚接過最後一個小盒子，把它拆成一張紙，擺在桌上說：「真正的‘空’是沒有邊界的」。神父回答說：「感謝禪師，我們都是出家人，實在沒有什麽可回贈的，就給你的上聯「空虛自己」回個下聯『降生成人』吧！」老和尚聽了就告辭下山了。
老和尚走到山腳，又折回來，淚流滿面。老神父一樣地請他坐下，又給他一杯熱開水和一條毛巾，老和尚哽咽很久，才慢慢的說出話來：「我們禪修一輩子，就是要將人的七情六欲，種種束縛，層層剝去，達到『空』的地步，‘無我’的境界。然而，有一個神卻將自己層層包裹，將這麽一個無限的存在，包裹在一個人的形體裏面，受肉體與心裏牽制，然後降生成人。這怎不叫人感動喜悅？神父啊！我和你爭論了一輩子，這回我終於懂了！有些道是白白給的，是修不來的，好比降生成人的耶穌基督，讓人身心靈都圓滿！神父，謝謝你的聖誕禮物！」
老神父一面送走老和尚，一面說：「我們修煉自己，只不過是空虛自己，來承接耶穌降生成人白白給的恩賜罷了！」
即便我們在神修道路上有了長足的進步，修了高深的功德，我們也沒有資格承受天堂上的產業。天堂是面對面地看見天主，永遠擁有天主，然而這個賞賜是無限的，人的那點極有限的功行與這無限的賜予就根本不成比例，所以才說那是白白的給予。所以我們人對天主要長抱著感激之情，對自己卻要修煉空虛自己，謙卑自己，這是我們給天主的最好回報，給降生成人的耶穌最好的禮物。
聖教會有很多的聖賢讓我們學習效法，他們個個芳行卓著，功德蓋世，但他們卻把自己貶抑到人群的最底層，想方設法遮掩自己的德行。他們的神修層次越高，越感覺到自己卑下有愧於天；他們為教會做出的貢獻越大，越感到自己軟弱，越需要天主的祝佑。正如聖保祿宗徒所說的：「當我在最軟弱的時候，也正是我最有力量的時候。」認識到自己的軟弱，天主的能力才能傾註在我們身上。保祿宗徒所以能圓滿完成他外邦宗徒的任務，對拓展基督的教會做出如此巨大而輝煌的成就，原因就在於他所說的這句話。所以真正有德行的人，是能真正意識到自己是卑賤軟弱的人，是天主無用的僕人。
在神修道路上標榜自己的人，實際是還沒有走進神修殿堂的人。他們不但惹人厭惡，更使天主義怒。最後， 我們用聖保祿宗徒的話結束我們的討論吧：「所以，凡自以為站得穩的，務要小心，免得跌倒。」（格前十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