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芊,芳齡七個月又十天,雖然還不會講話,但是對身邊的人事物卻一清二楚,毫不含糊!
瓜瓜葛格最了不起,是小一新生耶!他什麼事情都懂。他會突擊式地問起類似這樣的問題:「你知道冰島的首都是哪裡嗎?」接著就問個不停。「那,玻利維亞的首都呢?」……。馬麻和阿嬤招架不住,卻又不敢承認。就會說:「好了,好了,我們換個話題吧!」把拔和阿公奮起回應一二,但是很難接得下五招。瓜瓜葛格認得各式各樣的汽車。他常常獻寶似地向我介紹那些玩具小車,然後把小車車撸到老遠。
囉囉葛格比我大兩歲。躺在床上時,他喜歡擠到我旁邊。坐在娃娃車上,他喜歡用手搭著娃娃車跟著走,好似忠誠的衛士。囉囉葛格和大人可以雙向溝通了,和我卻還講不上話,因為我太小了。於是,他就學著大人,用手摸摸我的臉,捏捏我的手,然後笑一笑。囉囉葛格蠻聰明的。他知道自己是我的葛格,卻是瓜瓜的底迪。為什麼同一個人,既是葛格,又是底迪呢?我想不通哎。
還在馬麻肚子裡,醫生伯伯就知道我是女生。這當然是好消息。不過,後來我有點兒超重,馬麻吃了警告而少了口福。尤其是農曆年,馬麻這也不敢吃,那也不敢吃,就怕我春節期間提早報到,諸多不便。我挺爭氣的,直到正月初七,各行各業都上了軌道,這才翩翩來到人間。眾人見我滿頭秀髮,臉色紅潤,手圓腳胖,又聽我哭聲宏亮,莫不感謝天主,連說:「好個美眉!」
我那一頭秀髮可不是蓋的:他們違反地心引力,直統統地朝上方生長,或曰「鳳梨頭」,或曰「沖天髮」。奇怪咧,我乃性情溫和之美眉,絕非怒氣沖天之徒啊!還好,五個月以後,秀髮回歸正軌,和你我一樣。
因為我胖嘟嘟的身材,引來的關注也不少。阿嬤道聽塗說一些胖細胞怪論,擔心我將來交不到男朋友!拜託,我才七個月呀!把拔擺出醫生的權威,以「兩歲起,人會拉長」的說詞,幫我解套。倒是阿公喜歡肉肉的我,時而亮出手掌心比劃著,要從我小小的大腿上「切蹄膀」。他說,肉肉的抱起來舒服,就是重了點。阿公啊,阿公,您這就不對了。又要馬兒肥,又嫌馬兒重,豈不矛盾?而且,而且有時候您把我打橫了抱,整個臉孔朝上,只能盯著天花板看,那多無趣啊!等我哇哇大哭,您才修正方向,把我身子豎起來。這樣,我才能和四周的人「互動」嘛!
有人說馬麻是神力女超人,其實她不是。她有點力氣卻是真的!一手把我抱在她腿上,一手空出來吃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瓜瓜和囉囉葛格有個風吹草動的,馬麻立即出聲喝止,排解糾紛。我們三個哭哭鬧鬧的,還不都是為了得到馬麻關愛的眼神?即使給唸一唸,罵一罵,也心甘情願呀!馬麻是孫悟空就好了,拔根汗毛吹口氣,三個一模一樣的馬麻,那有多好?
馬麻是職業婦女。週間的每個早晨好似作戰般緊張。馬麻要送瓜瓜葛格去小學,送我和囉囉葛格去保姆阿姨家,然後再去上她的班。下班後,相反順序來一遍。其實,我和囉囉葛格也算上班族吧!保姆阿姨是我們的上司,聽從她指揮,吃飯,睡覺,洗澡,遊樂,照表操課就對了。
把拔的肩膀最舒服了,把頭枕在那兒,一下子就睡著了。看到把拔下班回家,我就開心地笑著。把拔一把把我舉得高高的,然後香香我的小臉蛋兒。聽大人說,把拔是外科醫生。我卻半信半疑。一來,沒有看把拔穿著白袍子的模樣,二來護士阿姨幫我打針已經痛得不得了,那麼好的把拔會做出比打針還疼千百萬倍的可怕事?
阿公、阿嬤週間某個晚上,以及週六會來支援我們;那是因為把拔那時候要看診、值班、開刀等。他們一來,熱鬧滾滾。每個人都打開話匣子,好多話要說給別人聽。我卻只聽不說,看似吃虧了。不過,我自有法寶,那就是大聲大聲地哭。有時淚汪汪的,有時只是乾嚎。你們怪我「假哭」,那又如何?這是我參與你們的不二法門呀!
我喜歡小芊這名字,挺有詩意的。不過,大多數時候,你們都叫我「美眉」,美眉就美眉吧,我也接受。戶口名簿上,我是張禾晴,蠻溫暖的名字,是不?要等我上幼稚園才用得上哦!信不信由你,我還有個洋名字呢--則濟利亞(Cecilia)。那是我受洗的聖名,是音樂主保;有夠浪漫吧!
三個月大的時候,我領洗了,神父一雙大手捧滿聖水,洒在我的頭上和身上。來不及反應的當兒,神父把我接了過去,他高舉雙臂,頓時我變成整座聖堂的次高點--只比十字架上的主耶穌低一點,所有會眾眼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霎時掌聲雷動,聖女則濟利亞會護佑我一輩子。
所謂「七坐八爬」,七個月大的我已坐得很穩當了。爬,還不成。但是我有一絕招:讓肚皮貼著床,努力把頭昂起來,然後手呀腳呀胡亂揮舞,不錯哦,身子就像陀螺那樣三百六十度轉了起來!為了爬,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努力學習呢。加油吧,人生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