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子 第56期 56

信仰的河流

黑幼龍

信仰的河流


 

黑幼龍


 

如果你問我,你一生中最重大的關鍵時刻是什麼?我會毫不猶豫的說,是有了宗教信仰的那一刻。

人的一生中有那麼多影響深遠的事,包括婚姻、事業、成長過程中的重大事件、階段或突破。但就我個人而言,沒有一項能與領洗,成為基督徒,參與永恆的工程更重大,更有價值。

那是一種神奇的經驗。

我曾看過一部介紹台灣文學家的記錄影片。記得台大教授王文興在影片中說,這個世界不可能沒有造物主,因為一切都太神奇了。特別是發生在他一生中的事。

我不知道他指的神奇的是那些事。但我想很感動的呼應他這句話。因為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也太神奇了。很可能比王文興教授的還不可思議!因此我也深信神,也相信人有靈魂,人有永恆的歸宿。

從小我們就聽過,信教就是要教人做好人,做好事。但我很想說的是,信仰不只是如此。對我而言,信仰是一種福份,是一種恩典。因為自己被揀選上了,有了另一身份:成為天主的子女。

我十二歲那一年,由於沒有考取初中聯考,進了一所農業職業學校。在1950年代的初期,沒考取建中、師大附中、成功,大概也就意味著未來會是一個什麼樣子了。我不想多談學校的事。只想說,因為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不是了,所以根本不需唸書,反正將來也考不取好的高中了。當然大學就更別談了。不是嗎?

所以十二、三歲的時候,我成天沒什麼功課,沒考試壓力,不需要補習。但有很多時間玩,打球、瞎逛。有一天就逛到了安東街(瑞安街)的一個小小的天主教堂,也就是後來搬到新生南路的聖家堂的前身。裡面住的都是剛從大陸驅逐出境的加拿大耶穌會神父。其中有一位麥樁年神父給我講天主教的要理。一段時間後,我領洗了。

這已經是快七十年前的事了!但卻永遠成為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刻。其實,更是我未來的重要關鍵。因為我有幸能活出以永恆為目標的生命。

從那時起,這神恩就伴隨著我,支持我。記得好幾次在受同學霸凌的時候,我都沒回手。有一次頭上挨了一拳,我還說了聲謝謝。然後低頭離開。也不報告老師、父母。是什麼力量在挺着我?

在入伍加入空軍的時候,每星期日我都會從屏東大鵬灣受訓基地走一小時的路,去東港天主教堂望彌撒、祈禱。那時,我也常常一個人在晚上,繞著軍營一面走一面唸玖瑰經。那真是人生的一段低潮、谷底。一個十六、七歲的男生,別人正在唸英文、補數學、或學拉小提琴的時候,我穿著短褲在軍營中受基本訓練、出操、唱著反攻大陸的軍歌。這一生應該是沒有希望,看不到什麼未來,也不知道前途在那裡,消沉得不得了才對。但我卻有好多的期待。一奌都沒有絕望或想放棄。

單就這一點,就可以說是奇異恩典。

後來我也很幸運(還是安排好的恩典?),參加了天主教會內的團體。基督生活團、神修小會等。人真的有軟弱的時候,有懶散的時候,有一個團體互相幫助、激勵、影響、甚至是拉一把,就很管用了。參加這團體到現在也已經五十多年了。至今我們還常相聚。我的另一半李百齢也是在這團體中認識的。想當年這些年輕人常在一起唱歌、跳土風舞、玩團體遊戱、默思、祈禱。現在這些人已經都是祖父母級的了。記得今年我到美國芝加哥與其中多人相聚。一開始我用的二句話就是:

「如果你要走得快,一個人走就好了。」

「如果你要走得遠,與大家一起走。」

而永恆的路是最遠的。最長久的。途中可以一直心懷願景。我們一起走吧。

輔導我、引領我的很多神父都已經去世了。記得袁國慰神父曾經開導過我說,天主的神恩像是一條巨河,向前流動。我們都是河中的小魚,順着河流而下。有時候會游歪方向,有時候會跳動一下,甚至逆轉一會兒。但天主的「愛河」是那麼寛大,流勢的力道那麼強,誰也跳不出河道,誰也抵檔不住這股龐大的、豐厚的、強烈的流量:愛!

袁神父是屬於比較開明的神父。他的這段說明讓我對信仰、對信仰的天主、對天主的愛有了新的領悟。下次我還會與你談談其他幾位恩師神父,像雷煥章、朱蒙泉、鄭聖沖神父在這些方面的真知灼見。此刻,我想自己能對這些神父做的最大回報,就是我們要在這洪河中,順流而下。要是同時能吸引更多的魚,大家一起游向更遠的地方,那就更好了。

作業模塊:

想想自己的福份。我們的確曾受過不少苦難。但你要遠離那些告難嗎?多提醒自己的福份。有時還可以列一福份清單。

減少抱怨。避免大概不可能。但可以越來越少抱怨。

這二項作業都相當難做到。然而一旦開始做了,你真的會覺得自己是在愛的大河中。有信仰在推動你向前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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