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泉 第70期 重溫小會精神

生命只是個月台?

易利利

 

  幾米的畫如今風靡了許多國家。他的畫有童話的豐富色彩,卻是成人的孤寂世界。充滿了都會的疏離感;自言自的話語更給了人思想的空間,加深了莫名的悵惘。

  我和友人同去國家劇院欣賞了幾米的《地下鐵》。一進劇院大廳,一大片黑白方塊交錯,只見到中心遠處有一扇小門的布景迎面襲來,真讓人窒息得有點喘不過氣來。布景在鋼琴和手風琴清冷的伴奏下揭開。出現了正駛過的火車,來到了地下車站。

  一個十五歲即逐漸失明,又失去了父親的女子,背著她母親留給她的一隻玻璃鞋,開始了她等待奇蹟的夢想旅程。

  但這夢想只能就她失明前的記憶拼湊,於是有接走她父親的黑衣天使出現,也有失落幸福的折翼天使出現,有逗趣的魔術師、城堡中被放逐的詩人,和唯一關心她的玩具兵出現,還有永遠追趕時間的兔子,漫畫中搭錯車的大象、車站內提著燈火的站長,和川流不息的過客。

  這女孩在無數的車站下車,卻一直找不到回家的出口。劇中的人物不時提到愛麗絲和卡夫卡,一個是夢境,一個是存在主義的代表人物之一。生命在這兩個主題下,當然呈現的只能是荒謬與虛無。他們不時問著:「我是誰?」

  劇中百老匯式的舞蹈,出現了椅子和忽走忽停的舞步;每人都有坐席,也都停下來觀望,卻沒有交集,只是擦肩而過。即使季節的更迭,也激不起生命的喜悅,各自拂下飄在身上的雪花,月亮冷冷地掛著。

  「生命只是個月台,所有的夢想已經出發,記憶與夢想都在遠方,地下鐵的出口沒有人等我。」這是劇中的主題曲。

  這女子希望地下鐵的出口有隻溫暖的手握著她,但是會有嗎?舞劇結束時,背景是欄杆中沈睡的嬰兒,彷彿生命一出世,就注定要活於種種的困境中,與適才夢境中黑色的大鳥籠遙遙呼應。

  閉幕時,大廳中響著這女子的聲音:「謝謝你,因為你一直陪伴著我。」給這冷劇帶來一絲溫馨,可是這個「你」,是誰?我問友人。接著我自己回答:「是寂寞嗎?」一路上,我若有所悟,指的是回憶和夢想吧!尤其是回憶中那個實際沒有生命的玩具兵?或是我們這羣曲終人散的觀眾?這答案是多麼淒迷、難以捉摸和不實在啊!

  同去的友人看完,覺得涼到心底。我們就要各自乘地下鐵回家,於是互謔道:「地下鐵的出口,沒有人等我們。」友人繼而笑著說:「你有家人等著,我卻是一間空屋。」

  這真是現代人的處境,這麼密集的空間,每天每個人忙忙碌碌,卻很難佇足深深對望一眼。所幸有信仰的朋友,生命雖也是過站,但相信天主會在出口迎接,且一路相隨;身邊朋友雖非手足,也會不時流露兄弟姊妹的關懷。

  不過,到了生命的末刻,終究要獨自面對,猶如耶穌基督在十字架上的祈禱。祂的一聲「父啊!為什麼捨棄了我?」揭示了千古以來人類面臨絕望時共同的天問:「上天啊!為什麼不理不睬?」不同的是相信耶穌復活的人,在這一刻有了永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