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到令人心疼的情願和從容 - 疫情嚴重時的法國地區見聞
美到令人心疼的情願和從容 - 疫情嚴重時的法國地區見聞
佚名
法國勞工法對員工有一保障，就是員工若問：「在危險的情況下，我可以拒絕去工作嗎？政府的答覆是：「可以。」
員工有戒備和退出工作的權利 （droit d’alerte et de retrait）. 無需任何實質的證據，只要員工自己感覺到工作環境會立即或即將帶給他健康及生命的危害，不用老闆同意，員工可以立刻拒絕上工，直到環境改善為止。……老闆不能因此扣員工薪水，或對員工秋後算帳。
Covid-19 疫情爆發大流行，在歐洲造成重災。法國的Ehpad（無法自理且需要醫療服務的老人院，公立佔40%及私立60%）有7200間，總共收容60萬老人，40萬人在裡頭工作，列為政府最高級層的保護區，切斷與外界來往的管道。
問題是疫情瞬間爆發太猛，Ehpad 裡頭的看護人員無法立即獲得類似醫院第一線急救人員的防護裝備。人人自危。
法國到昨天（4月11日）晚上為止，有13823人因Covid-19病逝，93%屬65歲以上的老人，其中病逝在Ehpad 的有4889人。可見老人院的環境存在著對員工健康有危害的立即危險，員工有權利退出工作，返回自己的家，直到環境改善為止。
倘若他們立刻離開，這些無法自理的老人景況馬上會變得異常悽慘。結果，絕大多數的員工選擇留下來，關閉在老人院和老人共生死（其中有平常無人注意的餐廳和衛生清潔以及替老人盥洗餵食的低薪工人。）「怕嗎？」記者隔著牆問。「當然怕！但我若離開，誰來照顧老人？」
法國東北和東南以及大巴黎區是重災區。全國醫療體系各科停止一切非緊急的手術，全部投入對抗疫情。在短短的幾天內，將全國加護病床從5000床擴充到12000床。
法國第一位因Covid-19病逝的醫生是68歲，退休的急救科醫生。見東北區疫情嚴重，自願回醫院幫忙。結果很快就被感染，永遠卸下救人的工作。
一批無分學歷的年輕人，自願去照顧高危險群的街頭遊民，當救護車抬擔架的義工、醫院環境清理的工人，挨家挨戶尋找獨居老人，當他們買菜取藥的跑腿或是社區孩子的家教老師，掛著閃亮星星的大廚們一波又一波地為第一線的醫護人員備餐……
平日不太引人注意的廚餘回收工人，仍舊每天開著車大街小巷的直繞；與顧客近距離接觸的麵包和生活必需品店員工，無聲無息、默默地工作……事實上，大部分的員工在疫情爆發的初期，都可以根據法律，行使「退出工作」的權利，不被扣薪地待在家裡，享受法國政府支付給全國因故不能上班的員工84%實薪的補助！
因為他們情願不退，全國人民也因而能夠不覺缺欠的閉關在家，過清爽的日子。
這些不分膚色，不分信仰，明知有感染風險的志工，當艱困忽然臨到全體時，內心共同聽見：「我必須做些什麼」的呼喚。面對催逼他們起來行動的良心，面對因為他們起來行動了而使他們安然入睡的良心，他們情願從容地走上任何需要他們的崗位。不分工作性質的貴賤，不分前線後方。無怨無尤，平靜安穩謙卑地與良心同心。
身在前線的老急救醫護人員說：他一輩子沒有見過醫院這樣忙亂，但又如此井然有序，全體醫護人員不分平日的科別和階級，埋頭為了「救人」而緊密的同心協力，互相扶持。「是的，很累，大家都很累。但天啊！這是我一輩子在醫院裡見過最美的時刻。」
歐洲基督教式微了。在基督教式微的歐洲，我卻處處遇見了基督，孕育夢中美如雨後彩虹的動人信仰。
好鄰舍撒馬利亞人的故事（路加福音十25-37），相信大家都耳熟能詳。
因循宗教要求而時刻行善的祭司和利未人，或許因為不想與離開耶路撒冷的不潔之人接觸，也或許因為趕著去聖殿服事聖潔的神，無論怎樣，他們一定是在他們的宗教規條裡找到「不救助」的真理理由（cf. 申命記二十二4; 俄巴底亞書一12），所以心安理得的對苦難人視而不見，腳步不停的邊走邊默誦寫在衣襟上的神言經文，繼續趕路。
結果，一個被他們看做污穢又沒有正確宗教信仰，一輩子與救恩無關的撒瑪利亞人，停下腳步，扶起受傷的旅人。
主耶穌問：「誰才是鄰舍？」
鄰舍，不是用宗教來區分。一個人得不得神喜悅，也與他的宗教正不正確無關（人世間有「正確的宗教」嗎？）重要的是看這人活出的生命是宗教框架的生命？還是無窮活潑的基督生命？
耶穌說：「天國在你們當中。」
在人間，誰最能和你一起組成「在你們當中」的天國呢？一群徒有宗教框架和真理但沒有基督形像的人嗎？還是一群不會說方言（宗教人士說他們所行的，都是出於血氣。）又沒有經過唯一合法洗禮的撒瑪利亞人呢？他們因為是外邦人又是罪人，所以只能用他們不潔淨的手，去撫平被打之人的傷痕。誰會願意接受他們才是站在我們身邊的鄰舍？能和我們手牽手、心連心地挨著拉出天國來？
愛，唯有在情願裡才真實。舉止唯有在寧願捨己的從容間才動人。
「耶路撒冷的眾女子啊！我指著羚羊或田野的母鹿囑咐你們：不要驚動，不要叫醒我親愛的，等他自己情願（不要叫醒……情願：或作不要激動愛情，等他自發）。」
當情願和從容結合在一起時，那美，連良人都心疼得驚呼：「我的妹子，我的新婦，你奪取了我的心！」（聖經雅歌四9）
*這篇文章是陳擎虹在法國的朋友傳過來的。作者應該是一位臺灣旅居法國的教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