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廷煌婚後兩年應邀參加夫婦懇談,從此涉入ME,走上不歸路,直到最近幾年,廷煌因巴金森症不能分享,我才退居幕後,做陪伴修稿的工作。我自己做的婚前陪伴也持續了三十年,前年做八對,去年六對,今年一對也沒有,因為都沒有人結婚。
意識到教會的年輕人越來越少,福傳工作刻不容緩,我和保祿福傳中心的四十個弟兄姐妹在黃金昆神父的帶領下,向福氣教會取經,我們把基督教的東西內化後,以天主教的方式呈現。我們的工作團隊叫做幸福小組,由四人組成,分別擔任破冰遊戲、音樂、信仰見證、講淺白道理的事工。福傳對象是非教友和多年不進堂的教友,十週的課程結束後,我們把Best(接受福傳的佳賓)交給神父。
下面是我在第七堂課:「當天主來敲門」的信仰見證。
我的娘家在台南佳里,佳里民風純樸,大部分的人信民間宗教,拜很多神。初一十五要拜拜,拜天公,土地公,樹王公,我們家還拜床母娘娘。我祖母會在我們小孩睡覺的合室的床上擺幾碟糕餅,然後叫我去叫哥哥姐姐來拜拜。哥哥姐姐都説:「妳去,妳去。」祖母就說:「妳較乖,妳來拜。」祖母給我一柱香,叫我跪在地上,然後開始唸:「床母娘娘,妳要保佑我們櫻枝好睡,好長高,頭腦好,會讀書。」結果,六個兄弟姐妹我長得最矮,那些不來拜的讀了博士,我這個乖乖拜的一輩子就只有教書。
記得讀小三的時候,有一天放學後,同學帶我到隔壁村莊去看人死後的超度法會。那戶人家的圍牆很長,圍牆上掛著好幾幅巨大的掛圖,都是有關人死後可怕的懲罰,上刀山、下油鍋……,其中一幅讓我驚嚇到不行的是:一個人躺著,舌頭被割下來,鮮血四濺,上面寫著:說謊話,欺騙,割舌頭。我們讀小學的時候,每天上學母親給兩毛零用錢,母親總是不厭其煩的叮嚀:「只可以去福利社買wakamoto(就是健素糖)」,我都說好好,可是健素糖吃了會黏牙齒,那個味道我也不喜歡,所以夏天,我一定去買藕冰,兩毛正好一球;冬天就買橄欖或其它的糖果餅乾。我幾乎天天說謊話欺騙母親,我想我以後的下場大概就是這樣子。我實在太害怕了,覺得身體很不舒服,就半跑著回家。快到家的時候,鄰居的黑狗突然衝出來,我嚇了一大跳,聽說我有叫一聲,那天晚上我發高燒,鄰居說我被他們家的狗嚇到了,(我不敢說我去看超度法會,因為我們放學後是要直接回家的,又欺騙了。)鄰居把狗綁起來,下面放個盆子,祖母拿一桶水從狗的身上淋下去,然後用那盆水燒了一鍋熱開水給我喝,也許是喝了很多熱開水,後
來就退燒了。
後來母親生病。我放學回家,如果看到那個乩童和好幾個男人坐在我們家的院子裡,就很不安,心想一定是母親病重了。母親很相信太子爺,請來問了好幾次都沒有好轉;又改請虎爺,後來母親去世了。祖母會帶我到廟裡燒香拜拜,看一樽樽燻得黑黑的神明,我都很害怕,不敢看,心裡也打好幾個疑問號:如果你們都這麼靈,為何沒有救回我的母親?民間信仰的迷信讓我覺得恐懼不安。
大學聯考我考上師大,不久收到學校的通知:因為宿舍不夠,新生不能住校。我們當時的師大吃住都免費,大家都不肯搬走,同學的爸爸就介紹我去住在聖本篤修院的女生宿舍。修女邀請我們去讀聖經,我不想信天主教,就婉拒,後來看修女好像沒邀到什麼人,於心不忍就去了,其實我對聖經沒什麼興趣。修女又叫我去聽道理,我推說課業繁重,其實我在學校裡偷偷參加我們師大佛學社,我想佛學博大精深,禪修、靜坐、內觀都很適合東方人靈修。一直到大四,有一天,室友跟我說我們原本的舍監修女帶一個四個月大的小嬰兒來馬偕住院,(聖本篤在淡水的總院有一個育嬰所,收容棄嬰)我們到馬偕去探望修女,當時醫院很少,馬偕人滿為患,小嬰兒睡在走廊一個小小的嬰兒床,修女在櫈子上已經坐了兩個晚上,兩眼又紅又腫,全身浮腫,仍然不時摟抱親吻小嬰兒。
五十年前,台灣人沒有這麼疼愛自己的孩子的,何況這是人家丟棄不要的棄嬰,我非常感動。修女無私的愛讓我看到了、領悟了「天主是愛」。以前我覺得那很抽象,從此我認真讀聖經,也開始聽道理。我從聖經裡認識了耶穌基督,祂用他的一生來教導我們生命最重要的課題,就是彼此相愛,他也因為愛被釘死在十字架上。我就在畢業前三天領洗。
每次進教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大大的十字架,上面懸掛著被釘死的耶穌,我一點也不覺得恐懼不安,反而感到被愛的幸福和平安。信了耶穌基督也不是從此就一帆風順,生活中的困難考驗照樣有。就像我先生的家有慢性病的遺傳,十二年前他得了巴金森症,孩子們都在美國,剛開始時,我也很惶恐,後來想到只要好好的看醫生,仁慈的天父會看顧我們,主耶穌會陪伴,助我們一臂之力,我就有勇氣去面對。現在他活得好好的,還會開車,還幫我洗碗。(廷煌在現場,大家為他鼓掌)
退休後,我每天早上騎腳踏車到公園運動,我常會抬頭看看天空,看天主今天賞給我們什麼樣的佈景,我常想天主的彩筆一揮,瞬息萬變。想到祂把世界造得這麼美麗,充足的供應我們的生活所需,我就覺得好幸福。我會不自覺的哼起這首歌:「這一生最美的祝福就是能認識主耶穌—走在高山深谷,祂會伴我同行,我知道這是最美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