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泉 第68期 愛你的近人

一封信

蔡柏生

 

  本文為小小會員蔡柏生e-mail給弟弟柏青的一封信,道盡留學路之艱辛。本以為託福分數將近600分的他讀研究所該能得心應手,沒想到高估了我們英文教學的實用效果。他一直想爭取助教的機會,減輕家裡的經濟負擔,結果以5分之差飲恨,讓他有深切的反省,也許這是天主的意思。以前的求學之路太順了,沒有經過一番挫折、歷鍊,如何能在人生逆旅中通過重重考驗。文長,教弟弟如何讀英文的部份從略,但為娘的仍為他們兄弟情深而動容。(林櫻枝)

 

  To my dear brother:

  過去幾個星期來我為了準備TA的口語考試,像著魔一樣的練習講英文,連作夢都夢到自己用英語在教兩個傻楞楞的美國人。不過很可惜的,雖然我的成績可以在別的系任教,我們的系卻有更高的永不妥協的門檻,所以我算是踢了個大鐵板,系主任說:There is no chance that I will make any concessions。我也只能感嘆自己不是native Englishspeaker白白損失這個掉到頭上,價值達兩萬美元的TA機會。在這個台灣經濟不景氣的時候,每每想到這一點,想到家人期待的眼神,我就感到一陣錐心之痛,無法原諒自己為什麼不能多個五分。

  敗戰之將不言勇。事實上,我這一年在美國的IE研究所課堂上跟老師、TA也磨了上千個小時了,聽力有很顯著的增加,對於課堂上「好好講」的英語,可以說是如沐春風了。不過對於同儕間那種含著滷蛋般,間雜厘語的談話,和黑人同學的波浪式連珠炮,和印度同學的咕嚕火雞英語,則是一段漫長的艱辛適應路程,到現在我還在努力中。

  上面只是聽力的部分,聽力就像是腸胃的吸收能力,人家端出來一大碗飯,如果我只能pick up幾句,很快就面黃肌瘦、營養不良,連人家在講什麼都不確定,更別說要回答了。這就是留學陣痛期吧!但當我漸漸能理解他們講的東西以後,另外一個更長的隱痛出現了──我講不出來,或是我講的東西,他們聽不懂。這對一個「在台灣自以為英語很好」的我來說,是一個沈重的打擊。我還記得我第一個學期在E commerce課堂上,那一副緊握拳頭、青筋暴起的憤怒樣子──我在心裡吶喊:我知道答案!前排一堆同學劈哩啪啦講了一堆stupid things,我明明知道答案,但是我不知道怎麼講出來!我怕那一堆黑的白的轉過頭來詫異地看著我,好像聽到外星人開口說地球話一樣。那個學期我真是「沈默的羔羊」,只能偷聽偷學別人怎麼問問題,怎麼回答。我總是憤怒地想,我們國內的英語教育在幹嘛?我們教的東西人家都不這麼說啦~#Ue30d往電子字典一查更失望,這個字根本沒有這種意思嘛!連編字典的人都這麼落伍,難怪我在這裡幾乎是重新打破,重新再造。

  我在講話上的進步,首先是在第二個學期的一門「製造系統設計」課上鍛鍊的,在那堂異常艱辛的課裡,我們一組人常常要開車跑工廠,了解他們生產線的問題,我們有兩個美國人(一黑一白)、兩個印度人跟兩個台灣人,面對一個電子廠的中高階主管。在那種場合沒有人有時間好好地、優雅地講課堂話,全都是各腔各調,語言飛來飛去,前一句問的還沒聽清楚,後一句答的又搶過來。聽不懂,他們也不理你,完全照達爾文的適者生存法則,我的台灣學長忙著理解對話都沒時間了,更顧不得又聾又啞的我。這下慘了,我沒有講義課本可以在聽不懂的時候偷瞄,整個三小時完全在狀況外,簡直快瘋了。那整個學期不知多少次厚臉皮問他們:「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也不知歷經多少次的Meeting討論,我才能漸漸參與,並表達我的意見。而且我發現這種管理跟工程混合的話題,比起純工程難好多,我的語彙字庫相形之下,貧瘠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