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泉 第77期 全球思維.在地行動

全球思維,在地行動──中國篇

李驊神父主講 / 莫非 筆錄

 

  今天我只能利用短短的時間,就「全球思維,在地行動」這個題目,向各位報告以下幾項:一、全球的中國,二、在地的中國,三、全球的教會,四、在地的教會,五、全球而又在地的修會。

一、全球的中國

  近年來,經常聽人說:「中國崛起了。」到底是「中國崛起」或「中國重返」?很多人包括中國本身也常用「中國崛起」這一名詞,說:「我們是和平崛起。」從我個人角度來看,與其說「中國崛起」,不如說是「中國重返」的心態居多。

  自從一百五十年前,中國遭受列強的欺壓,如今藉二○○八年的奧運,中國第一次有機會正式跟大家說:「我回來了!你一定要面對我。」

  從一九九七年世界和亞洲的金融風暴中,日本、韓國、香港、新加坡一一倒下,中國和台灣安然度過。美國在二○○一年九一一悲劇後,開始發動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二○○三年SARS肆虐,二○○四年南亞海嘯。當大家的注意力不斷被這些事件抓住時,中國在政治、經濟、外交等各方面的影響力卻靜悄悄地不斷增加。

  從歷史上,我們可以看到各個大國實力的轉移。一開始,在十五世紀西班牙、葡萄牙的國際觀下,方濟各.沙勿略(一五○六│一五五二)接受長上的派遣來到亞洲,雖然當時歐洲有做不完的事情,聖依納爵(一四九一│一五五六)卻獨排眾議,堅持派人去亞洲,這是基於他的國際觀。再就是荷蘭的崛起,英國的崛起……。這些大國不斷向人展示:誰擁有前瞻性的國際觀,誰就能掌握這個世界。

(一)中國與美洲

  一九三○年起,世界的權力由英國轉到美國手上,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不論政治、經濟、武力、學術、語言等等,美國都居獨領風騷的地位。大家學美語,不是英語,全世界沒人要學印度英語、菲律賓英語,一窩風學的是美式美語。六十年後,又重複這一現象,慢慢由美國轉向亞洲的中國。

  舉例來說,中國從去年開始,在世界各地設立一千多所孔子學院,提供中國師資給各大專院校。藉由這些學院,不管是語言、經濟、政治思想等,中國可以把實力拓展到世界各地。而這樣的中國到底是威脅?還是和平崛起?

(二)中國與亞洲

  我們再看中國與鄰國的關係,中國與東南亞共十一個國家聯盟,可與北美、歐盟相抗衡。當東北亞的日本開始疑惑時,便加強與美國的合作關係。韓國走上相反之路,更注意北韓和中國的問題。

(三)中國與中東和非洲

  中國不斷發展其國際觀和影響力,比如原油進口成長百分之七十二,因國內需求量大,必須控制原油。哪個國家控制原油,將是未來世界的大國。所以,中國不斷與中東和非洲來往,這無疑是正在抽光世界各地的石油資源。其實,中國國內新疆、蒙古、西藏、南海本身就有很豐富的原油。南海海底的原油究竟歸屬中國、菲律賓或越南?三方彼此爭執不休已多年,至今仍未解決,全是為了資源問題。

  二○○六年四十六位非洲領導人聚集在北京開會,這是連美國、歐洲各國都未曾做到的創舉,中國卻做到了。因為非洲有很多資源,才挹注大量資金來支援其所需。國與國間為利相交,美國如此,中國也如此。不可避免的,為資源利益而發生武裝衝突,美國攻打伊拉克就是明顯一例,表面為防止核武,其實是為石油資源。

(四)中國與拉丁美洲

  二○○四年,胡錦濤與拉丁美洲四國加強經濟合作,包括石油、礦產和基礎建設、運輸……,這是中國全球發展戰略的一部份。請問,今天的台灣做得到嗎?台灣太小,無可厚非。大如美國,也做不到像中國如此遠大的眼光。

  中國希望拉丁美洲成為戰略夥伴,便抱持「如要富,先修路」的國內經驗,幫助對方富裕起來。其首要工作,就是幫忙舖路。

(五)中國與歐洲

  二○○五年,中國與歐洲訂約,解除過去幾十年來對中國的武器禁運,現在開放了,這是外交成功又一章。

(六)中國與梵蒂岡

  近年來,中國在與梵蒂岡的外交關係上,不斷用各種方法迫使梵蒂岡接受其條件。教宗曾明言台灣不是問題,唯一的問題是主教任命權。

  最終,梵蒂岡是否接受國家擁有主教任命權,從歷史來看,其實曾經有過,而且還很多次。在十一世紀,法國主教任命權就是法國國王,並非梵蒂岡。

二、在地的中國

  中國語言現在已經成為歐洲最夯(ㄏㄤ)的語言,也就是很火紅、很熱門的語言,因為中國不斷拓展實力。不少人只從政治、軍事、外交、經濟……等遠觀的角度來研究中國,不夠重視中國內部社會和文化的重整與進展、人性價值、維權意識……等的近覷觀點。

  所謂維權,舉例來說,我買車票,進入北京火車站,想上廁所,要收五毛錢,這是違反乘客契約規定。因為我買了車票,進了車站,車站應該提供相對的服務。有位律師提告法庭,說北京車站剝奪消費者權益。官司訴訟很久,原因是北京車站是國營的,人民告不贏,卻又有法律明文規定車站內不准收費,所以法院只好一邊要求律師撤回告訴,同時也命令車站不准收費,這才得以解決。

  由此可知,對於中國內部文化的重整和進展、中國人價值觀的重整和意識越來越受到重視。比如最近火紅的于丹講孔子,雖有很多人不贊同,但至少重新審視昔日鬥臭、鬥垮了的臭老九──知識份子。

  一般人只從外頭看中國的經濟,其實更要注意中國人搭乘捷運時擁擠爭先的現象。最近,北京出現了宣傳禮讓的一分鐘廣告,內容是說:兩個人同時走進咖啡店,卻只有一張座位。於是,這兩個人彼此禮讓,其中一人坐下後,內心深受感動。下次坐公車,也開始禮讓他人,如此良性傳了六、七人。這個廣告拍得很美,實際上,我一到捷運車站,所見並非如此。

  不過,他們現在推動禮讓,也是事實。台灣二十年前,也是這樣宣導禮讓過來的,如今台灣國民表現不錯,但仍可以再進步。老實說,我們在進步,他們也在進步中。

  至於如何平衡遠觀與近覷,還須繼續觀察。從國際觀點來看,誰能掌握先驅,誰就成為大國。中國悄悄地進展,對內重整建設,對外實施戰略。這裏有幾張圖片,各位猜猜看,這些現代化的高樓大廈是哪裏?都猜不到吧?這一張張建築新穎的建築,全是中國各大城市。

  這是重慶,重慶人口三千二百萬,是全球人口最大的都市。再看青島的最新建築,其現代化程度不下雪梨,青島原由德國建設,規模整齊。再看上海灘,擴建迅速,華廈如林,不斷推陳出新。

  還有車子問題,北京每天有一千一百輛的新車上路,佔全中國每年一萬一千輛新車的十分之一。今年八月下旬,北京開始實施單號進城、雙號不進城的交通禁令,因為空氣壞到國際馬拉松賽選手跑到昏倒的地步,追究其主因是北京車輛多,交通阻塞不說,空氣更是嚴重污染,政府不得不處理這個問題。經濟每年成長率已經連續五年超過百分之十,汽車成長率也節節攀升,從這個情況來看,或多或少可以知道中國為什麼需要大量的石油能源。中國地大人又多,一旦缺少能源,就寸步難行了。

  中國選手在奧運得金牌的紀錄,從一九八八年五金起,十六金、二十八金、三十二金……,逐年遞增。他們說,明年北京奧運至少要拿下六十金,這不是誇口,而是實估。

  政府愈多金,投資教育的經費就愈多。在本島高不可攀的台大,全球排名一五一,有何驕傲可言?中國在高等教育投下大量資金,急起直追。哈佛的華人學生,現在都是中國留學生,台灣留學生不見了。因為台灣大學生的心態是工作那麼多,何苦用功唸書?

  再說太空計畫,中國已送二人上了太空。強調經濟發展的在地中國,每天發生多少大大小小的事,環境污染也是其中一項。比如青海湖,距西寧車程兩個鐘頭,原是很美的湖水,近年來逐日乾涸,急速荒漠化,加上廢水污染,魚群暴斃。為防止沙塵暴日趨嚴重的現象,中國政府推行植樹,規定在公路兩旁五十公尺內植樹,由政府出樹苗錢,沿線農戶必須「退耕還林」。從北京機場出來,一上公路,只見兩旁樹美路寬。一黨專政的好處在此,中央政令一下達,各地雷厲風行,立見效果。

  北京高科技展覽館就是如此建成的,高層決策人士攤開衛星圖,拿一把尺和一枝筆,長寬各畫二公里,下達科學園區規劃地後,當地住戶馬上限期拆遷。兩年後,就蓋成美侖美奐的高科技大樓,園區規劃整齊美觀,這是任何一個民主國家都難以做到的事。

  不過一黨專政,貪污案件也層出不窮。除此之外,城市高樓大廈一多,鄉村人口便移往大城市討生活,社會問題開始出現。窮人服務富人,加上一胎化、少子化,這一代的獨生子從小享受慣了,當他二十歲時,這個獨生子會把中國帶向何方?

  各位看看,這張窮苦老人為富家孩子擦皮鞋的照片。想想看,二十年後,帶領中國的人是誰?不是前者,而是後者。中國在未來十年、二十年後,由這樣享受別人服務的人領導,將在全球如何定位?是否會認定拉丁美洲就該服務我?這是很自然的心態。中國典型一胎化家庭出來的人,人人有此心態,這就很容易造成愈來愈多的社會問題。

  就拿貪污腐敗一事來說,這張照片上的人手舉「我是賊」紙牌,正在遊街示眾。不錯,他是活該,因他被抓到了,一臉苦像。不過,這有點違反人權。這是以前文革整人的遺風,當時遊街被整受罪的知識份子還得戴上高帽子,現在是不用戴了。

  以上所說,就是在地中國的現象,這都還只是冰山一角。不管你喜歡或不喜歡,未來領導世界的,就是這些人。你想,怎麼辦?

三、全球的教會

  在此,不談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孟高維諾這樣的歷史人和物,因為沒有傳統持續下來。天主教真正在中國歷史上持續發展至今的,要從聖方濟.沙勿略開始。一五四二年,他離開里斯本,抵達東南亞,開始實現他的傳教夢想。最後,他去了中國。去中國之前,他在日本傳教,效果不彰。有人問他:「你的宗教既然是真的,為什麼中國人不信?」

  當時的日本人一向仰慕、仿效中國文化,難免疑惑聖方濟.沙勿略所傳是否為真理?若是真理,為什麼中國人不知、不信?從此,他開始有一概念,想要去中國傳教。這是我們在傳記中所讀到的,現在從各種跡象顯示,這個說法並不可靠,而且愈來愈受人質疑。

  其實聖方濟.沙勿略不是要去日本,他之所以去日本,是為了尋求日本政府發下商務簽證,以便前往中國。當時中日通商,方便商務簽證。最後他並未取得,隨即離開日本,即使當時日本天主教會剛要發展,急需領導人的時候。由此可知,他之赴日,首要目的並不是在建立日本的教會,而是在尋求進入中國這個在亞洲具有高度影響力的國家。

  從一開始,聖方濟.沙勿略就是要到中國。他一直尋找各種管道,都沒有成功。終於,他靠一己之力,設法來到中國邊境。可惜未入國門,便在上川島過世。總之,中國在聖方濟.沙勿略的全球戰略中,是非常重要的一環。他死的那一年,正好利瑪竇(Matteo Ricci, 1552-1610)出生的那一年。

  利瑪竇之所以到澳門,是他的初學導師范禮安(Alexander Valignani, 1539-1606)神父慧眼識人,將他從印度調往澳門,令其學中文。范禮安曾任初學導師,後來擔任亞洲巡迴使,當時眾諮議都反對總會長任命范禮安神父擔任如此重要的職務,因為范禮安神父當時年僅三十五歲,入會只有五年,如何承擔亞洲巡迴使?總會長的答覆是:「他入會五年,沒有政治派系,他會完全聽我的。」

  利瑪竇聽命學中文。當時中文不僅難學,而且無法使用,因他們叩關五十年,仍不得其門而入,只能留在澳門傳教,照顧葡萄牙人。從范禮安神父做了正確決定後,利瑪竇進入中國,仍花了十八年時間,才抵達北京。他在臨終時,對弟兄說:「弟兄們,我替你們打開了中國的門。現在,該你們了。」

四、在地的教會

  從聖方濟.沙勿略到利瑪竇,教會的傳統開始在中國建立起來,直到一九五二年大迫害開始,後來的一九九六年文化大革命,不但摧毀了教會,而且摧毀了文化。一九七八年之後,中國適度開放,宗教仍受嚴控。高等學術和社會工作方面,中國政府採實務政策,只要不談國外勢力和傳教,歡迎所有資源。

  大迫害前的三自運動,信徒須登記,否則下監,這是六十年前的事。現在仍延續三自運動,但各地情況不同,有些是愛國教會,可以公開活動;有的沒登記,因地區偏遠,仍公開活動;有的沒登記,因而受到政府的壓制。百分之八十以上愛國教會的主教為教宗承認,最近教宗的公開牧函表示,中國大部份的主教是與教宗共融的。

  總之,六十年來中國大陸教會地上與地下這兩個團體之間的關係,在短時間內,很難解釋得清楚。每個地區有每個樣式,有的教區是一位主教,有的是兩位主教;有的兩位主教合作,有的兩位主教不合作。

  諸如此類,所要面對的問題不少。儘管教宗不斷強調合一,由於教區劃分與行政劃分不一,各地仍有分化歧視的現象,加上年齡差距、窮富差距、文化差異等,以致合一很不容易。

  有的修女,不能公開傳教,因而去行醫。像眼科專業修習,只有二年,醫學水平值得憂慮。但因修女收費便宜,又熱心服務,就醫病患眾多。有的修女不能傳教,就辦幼稚園,兼顧幼兒的家庭,這也是一種傳教方式。有的修女,從事縫紉,做神父祭衣,許多修院神父很照顧她們,向她們訂製,以支持這些修會。一般修女平日不穿會衣,為方便傳教工作,只在發願日或大慶節才穿會衣。

  至於在各地舉辦的福傳培訓、年輕人培訓等活動,是台灣的十倍,經費則少一個零。換句話說,台灣辦活動花費十萬,大陸一萬就可搞定。不過要向參加者收費,包括神父、修女都很困難,即使收一餐二、三元的費用都不可能。有的是真的窮困,有的是觀念問題。

  無論如何,我們怎麼面對在中國之下的這樣一個教會?還需要時間去觀察和深思。

五,全球而又在地的修會

  現在來看全球而又在地的修會,一個國際性的修會由於歷史悠久,培育方式難免有些笨重、刻板。修會講究服從,修士做任何事,都得請示長上許可。

  有一天,初學院有一房間內電風扇因空轉燃燒起來。我吃完早飯閒逛到那裏,見有煙滲出,開門一看,發現桌子因為電風扇引擎過熱而著火。當下我的反應不是救火,而是跑到初學導師房間,稟告馬神父:「房間失火了!怎麼辦?」他說:「我們一起去看看。」因為要先做分辨和服從,不能隨便自行做決定。我們一起上樓,他年紀大,走得慢。我是初學生,不敢走快,便跟在他後頭。我心急直嘀咕:「快點!快點!著火啦!」好不容易走到失火房間,神父開門一看,說:「拿滅火器來滅火。」這就是我所謂的笨重性。

  當然,現在修會不再有這種事,我只是舉例說明,修會有其一貫的思維模式,國際修會自有其強項,比如台灣缺人,就可從拉丁美洲調人來。

  全球化下,各地值得反省的一個現象是財富集中。現在全世界每日收入低於一美金的有十億人,這樣的弱勢族和貧窮成為修會使命的中心。從一九六二年召開梵二大公會議以來,修會就很重視這個問題。在世人快速變化的消費習慣所引發的不確定性影響下,實行使命時就更加困難了。比如向年輕人講投身、選擇,他們根本聽不懂什麼是投身?什麼是選擇?

  一九九二年我到美國,還未入修會,住姐姐家,她要我幫她買條吐司,結果一看麵包店裏有五十種不同的土司,真不知如何選擇。我從家鄉只有白、黑兩種麵包可選的環境來到這麼多種選擇的美國,簡直目瞪口呆,最後只好挑了我習慣的白麵包。我舉這個例子,是要說人在面對多種選擇時,會出現錯亂的情況。同樣的,年輕一代面對選擇時,你告訴他白麵包是最好的,他會覺得:「你真是莫名其妙,我為什麼一定要選白麵包?我從小就是面對這五十種,我今天選這種,明天選那種,不行嗎?」

  通常飲料公司像7-11絕對不會只賣一種產品,每隔六個月,就推出新產品,如檸檬紅茶、阿沙姆茶等等,因為年輕人的忠實度不會那麼高。面對這樣的現象,就難免增加了我們的困難度和反省力。

  接著,我們要看全球教友重心是怎麼轉移?一八九○年,也就是一百年前,教友人數有百分之八十是在歐洲,二○○○年是百分之三十四,重心移到亞洲、非洲,從這可看出教會重心轉移的方向,教會思想也因此開始轉移。以前的白色勢力,現在逐漸消退。以前以天主教為尊,利瑪竇與佛教對抗,今日則重視宗教交談。另外,由於資訊教育發展,教友懂得不少,聖職不再獨享信仰的發言權。記得我在神學院唸書時,有兩位修會會士、兩位教區修士、兩位修女、十五位教友。每次我在彌撒中講道,都要看看每次考試考贏我的教友同學在不在?很怕她會笑我亂講話,這就是我所說的不再獨享信仰的發言權。

  還有,男女兩性的角色重新定位問題。以前修女無足輕重,現在必須重新思考。有個教區的十五位修女,她們的創會老主教去世,年輕人接班,三十六、七歲就當上主教。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向修女宣布他是她們的會長,不用分辨修會使命,全由他來訂立,派她們去各堂區為神父煮飯、洗衣,不從者馬上離會。會長不從,新主教立即解散修會,另組一批人馬。以前修女都順服地燒飯、洗衣,現在修女就很進步,她們會考慮該不該另創修會,找地方,尋支援。

  此外,還有修道之人與世俗發展的壓力。年老神父不會去麥當勞,年輕神父會常去也愛去,因從小就去,習慣麥當勞環境,愛坐在那兒打電腦或上網。老神父會不以為然,認為年輕神父怎可去那種地方?其實,修道人與世俗人有何不同?一樣開車,一樣上網,一樣消費。究竟修道人與世俗人的不同點在哪?也很值得深思。這就難怪梵蒂岡高層國務院的樞機主教有此一說:修會已達成階段性任務,他們沒有未來。

  再來,談到聖統教會與神恩教會之間的張力,傳統教會很制式化,一切按傳承行禮如儀,神恩教會重視團體的分享、更心的祈禱、隨興的禮儀。二者之間的張力,與整個大環境息息相關。年輕人不願接受堂區老神父制式化的規定,喜歡隨興感動,起身跳舞,或握手行平安禮,不管主教團的禁令。

  整體來看,全球化帶來的巨大挑戰是環境污染嚴重、非洲邊緣化、東歐價值崩潰、原住民消失並受都市人歧視、兩億外籍勞工和二千萬難民引起的社會問題、生化科技的革命等等。中國可說是最後一塊大傳教區,會需要很大的能量,不論是經濟能量或人力能量。比如派五千位傳教士去,仍嫌不夠;若來台灣,會嚇到大家。這些都是全球化具體帶來的挑戰,今天我們要如何面對?

  當全球化帶來的挑戰不斷增加時,我們修會人力卻不斷減少,從一九六○年的三萬六千人,到二○○六年底降為一萬九千人,首次低於兩萬人。這說明了什麼?修會要消滅了嗎?修會面臨此一現象,在二○○三年曾作了優先使徒工作的選擇,就是選擇中國、非洲、教育、移民、難民等議題,這些議題其實早在一九六七年就已開始關注。身為中華省的一員,我所關注的當然是中國。實行中國的使命時,修會會士很需要中國文化的滋潤。天主既然創造了中國,沒有理由不把好的中國文化放進教會,這樣的融合工作,教育是很重要的一環。

  教育青年,需要和各地教區合作,舉辦各種營隊活動,訓練大專青年,運用網路資訊,培養靈修輔導,帶領天數長短不等的退省等等。有的地區修會發初願的修士、修女,一批就有二、三十人,這算是一般的正常現象。我們帶領靈修輔導課時,第一、二天,很多神父不滿替他們燒飯洗衣的修女也來一起學靈修輔導,他們認為靈修輔導應是神父的專職,這些沒上過神學的修女沒有資格來學。三、四天後,陪伴者很有技巧地展示修女的才能,他們方知修女厲害,逐漸改變對修女的印象。還有男女兩性定位的問題,我們辦各種進修活動,有時候讓神父修女一起接受培育。藉著活動,讓他們看到彼此的不同和需求,可能比較懂得體諒和尊重了吧!

  由於傳媒文化的管制嚴格,如何從事海峽兩岸東西文化交流,需要多費點心思。在此,我要大大讚美畫這張海報的姊妹。喔──,是陳筠畫的!她畫了一座橋,連結了全球、大陸和台灣。我就從這張海報談起。以前研究台灣、大陸的修會教育,一定是朝東西相遇、東西會合這個主題來看;現在,我們嚐試評估中韓、中日、中台、中菲、中越、中緬、中印等中國與亞洲各國之間的關係,如果我們能改善周邊關係,等於做了一件大功德。比如中印邊界問題,雙方爭執了三十年。一九六二年,中印交戰,中國打贏印度,印度不認帳,以為邊界早在二百年前就已劃定,問題是二百年前英國畫中印邊界線時,中國不在場。今天要中國承認這條界線,自是不行。中印爭界戰一直延續到前幾個月高層人士去談判,結果如何,仍待觀察。

  全球思維若從台灣的角度看,前往西藏拉薩最近的路線,是經香港或澳門轉機飛過去,需時一天或二天;若從亞洲地圖看,從印度大吉嶺省翻山坐車三小時,就可抵達。那麼,向藏人傳教最方便快速的方式,究竟是從台灣或是從印度呢?答案不言而喻,就是印度,不是中國。這些少數民族被行政區分為二,其實同種同族,由印度神父前往傳教,自然便捷得多。

  二○○三年,修會將中國訂為使命工作的首要目標之一,當時很多會長不以為然,想這和我有何關係?當他們一到大陸,便覺得很有道理,認為中國使命很重要。現在修會培育修士,是讓他們每年投入各種青年營活動,讓他們多接觸中國,像兩年語文、一年實習陶成,也建議他們來中國實習,以便日後牧靈工作時,能適應當地生活。

  至於社會工作方面,如先前談到的社會正義等,我們對移民、外籍勞工、痲瘋病院、技術學校、醫療診所、窮學生獎學金、婦女女權、公共設施、貧窮地區工程建設翻新,還有一些須與當地人士合作共同完成的培育……等等,一直很關心,投入不少時間。現在所做的不再像以前一樣,要錢給錢,要人給人,現在著重的是提供對話環境,藉著一個專案,和社工人員、政府人員、受僱單位一起討論,採用四個步驟:開始、互動、投入、產生效果。

  一開始,先看有什麼需要?找到人,就找到錢。然後請這些人來一起對話交流,化解彼此的誤會,增進雙方和自我的認識,找出基本共同點。最重要的是找到人,讓這些人像樹一樣長大,結果,如此不斷地循環。所以今日的社會工作不再只是針對某事某人,給錢給人,而是建立團體,這才是我們所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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