佇立在街角

馮克芳

佇立在街角

馮克芳

佇立在街角Standin' on the corner 是亞歷桑那州，美國Mother Road 66號公路上溫斯洛（Winslow）小城的著名景點。我從加州經亞利桑納州到新墨西哥州公路旅遊，特別在幾個66號公路歷史小鎮停留。

一位與真人同高的黃銅酷哥雕像，牛仔褲，短靴，拿著吉他，站在街角。這源於70年代老鷹樂團第一張專輯裡，克萊德•布朗(Clyde Browne)和格林•佛萊(Glenn Frey)寫的Take it easy這首歌。整首歌帶著輕鬆戲謔又充滿迷惘和期待的鄉村搖滾樂風。歌詞裡的這段話：「Well, I’m a standing on a corner in Winslow, Arizona and such a fine sight to see」名不見經傳的溫斯洛小城因而聲名大噪。

歌詞和曲調總是讓我聯想到美國公路電影和公路攝影裡的情景。疾駛而過的敞蓬車或皮卡(pickup)，揚起漫天風沙，然後奔向遙遠的公路。數十年後，我也風塵樸樸地慕名而來，印證心中那遙逺的圖像。

1972年此曲發表時，溫斯洛是66號公路上的風光小鎮，有一個愛因斯坦，小羅斯福總統，好萊塢明星等名人下塌的旅館(La Posada)，這是女建築大師Mary Colter設計，在西南地區最美麗典雅的建築。七年之後40號公路取代了66號，溫斯洛和其他66號小鎭一樣，大受影響，逐漸走向沒落。他們必須找一些特別的亮點來吸引遊客。奧特曼(Oatman)城主街路上漫步的騾子，和一間牆壁和樑柱貼滿紙鈔的百年客棧；色格曼(Silgman)城裡50－70年代的汽車和小店；溫斯洛則是在1999年以Take It Easy 歌詞為藍本，設計出街角公園，格林•佛萊2016年去世後又加上紀念他的雕像。每年吸引世界各地十多萬遊客到此打卡。

吉他男孩佇立街角期盼心儀女孩的回眸與青睞，然後共赴天涯。溫斯洛小城的前途在十字街角上找到了沒落小鎮的生機。人生行路，長亭更短亭，也是一次又一次佇立街角，歇息，等待，選擇，再出發。十字路口的抉擇，只能是單選題，選中的路是明智的思慮還是孤注一擲的命運？過往行人，攜來攘往，擦肩而過。無人能為旅人的等待找尋答案，也無法預知選擇的結果。

過到街角對面，步行數分鐘去參觀La Posada旅館。旅館幾經波折、易主，仍保有原來的樣貌，西班牙的風格加上印第安文化的元素。現在的主人，添加了新的藝術創作，牆上的圖畫和古董桌上的雕塑，新舊並陳。除了旅店還有藝文展覽活動。斑駁的廊簷，陳舊的地板，繁華不再，反倒有著走過歲月滄桑，千帆過盡的淡泊與平靜。

在無法選擇的選擇路上，勉力鋪出走出自己的道路，接受宿命的安排，但是沒有被宿命打倒，生命總是會有意想不到的景致。佇立街角，何不輕鬆點，別太認真，暫且好好欣賞當下美景。

（原載世界日報副刊 7-1-20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