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二年婚後跟著偉特渾渾噩噩的進入小會,歷經幾年的小會陶成,又隨著雷神父的一句話:「只要你願意,就可以做終身奉獻。」於是我就勇敢的和偉特一起做奉獻,成了終身奉獻會員,如今已有四十年。因為個性務實的關係,只盼望自己能掌握小會要求的生活態度,努力在日常生活上用「超脫、喜樂、進取、合作、服務 」的態度過日子就足够了,其他有關小會的事情,則配合偉特一起去做,希望在神修小會這個信仰學校裡,能以合乎中華文化的方式,傳揚福音。這些年在小會內經由家人的相互學習與扶持,曾有一些親身的經驗與大家分享。
中國人有「敬天」的概念,俗語說:「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有眼」、「盡人事,聽天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命難違」、…。「天」是超乎人的能力,所以我常用「老天爺」來比喻「天主」,一般中國人比較容易接受;過去曾有三個親身體驗。
(1)病房中煩躁的老奶奶
十多年前,有一次偉特與我一起去仁愛醫院,陪伴一位肺纖維化的修女,她因呼吸困難而導致憂鬱症,完全不能躺著睡覺休息,只能一直坐著,十分辛苦。同病房一位患糖尿病,骨瘦如柴的八十餘歲老奶奶,護士正在幫她換尿布,她一直哭天搶地喊著:「我的兒子不來看我,媳婦也不來陪我! 只有我一個人…。」當時實在太吵了,直覺告訴我要去安慰她,於是我走到老奶奶床邊,輕聲告訴她說:「婆婆,我們知道妳生病很辛苦!可是妳兒子、媳婦都要上班不能來陪妳,真的沒有辦法在妳身邊,沒關係,妳知道嗎?有一個老天爺,雖然妳看不到祂,可是祂就在妳身邊,祂聽得到妳的講話,妳可以告訴祂妳的辛苦。」結果老太太立刻就安靜下來,我們也就可以繼續陪修女祈禱、聊天、聽聖歌了。
(2)靈犀一點就通的二媳婦
我的二媳婦在婚前就由二兒子陪同,聽完聖家堂慕道班沈德中神父講的道理,但一直未受洗。在她婚後第二年,大媳婦在靜山聽完朱立德神父道理準備領洗時,我「順便」問二媳婦要不要一起受洗?她才鼓起勇氣告訴我說每次回南部,都要陪著媽媽按台灣的民間信仰拜拜,因有所顧慮所以沒有領洗。當時我引用了雷神父曾說過的道理,向二媳婦說:「台灣傳統的拜拜,拜的都是好人;我們也尊敬這些好人,但這些好人的背後最上面還有一個「造物主」,祂叫「天主」。妳心中記得妳拜的是「天主」就對了。」後來兩個媳婦都在當年的耶穌復活節前夕領洗成為基督徒。之後二媳婦在她的日常生活中,也有多次天主臨在的體驗,她一直慶幸能有這個信仰。
這件事讓我體會到:向人福傳介紹信仰,好像沒有那麼難,只是我們有時信德不夠,常常不夠熱情與主動,其實應該勇敢的抓住機會,向人推銷介紹我們所相信的全能造物主—天主;當然平時也要隨時準備自己對信仰的了解與認識,加強信德,因「在人不能,在天主都有可能。」(瑪十九26)
(3)順服主後的偉特媽媽
偉特的媽媽已年近百歲,從年輕就每天早上虔誠的在前陽台燒香拜祖先,求祖先保佑。偉特的父親在二十餘年前過世,臨終前在病床前由雷神父付洗,每年在新年敬祖時,偉特的媽媽都會加上一句:「請爺爺在天堂保佑我們!」
偉特很希望媽媽能早日受洗成為天主的女兒,多年前就開始向她說:「天堂上還有一位比我們祖先更大的「老天爺」,祂比祖先更厲害,可以保佑我們!天主教稱祂為「天主」,祂就是老天爺!」漸漸的她已能習慣並接受這個思維。偉特也開始不定時的,隨機向她講述一些信仰的基本要理。
約三年前,九十七歲的偉特媽媽因常擔心子孫,所以長期失眠、食不下嚥,致體重驟降,體力衰退,腦筋糊塗,身體狀況很不好,當時家人準備隨時看情況送醫院就醫。過了幾天她身體稍微平穩一些時,偉特徵得當時還不是教友的弟妹二人與媽媽同意後,請了朱立德神父來新店家中為她付洗,包括所有的堅振、開聖體、領終傅、敷油等過程,都由我在旁代她答禮,偉特媽媽只要點頭就可。由於朱神父和藹可親,雖是第一次見面,但她與朱神父好像一見如故的老友,領洗後,她開心地親自用叉子叉起切好的水果,餵請朱神父品嚐。
很奇妙的是,她領洗後,整個人就變得安穩下來,胃口也突然奇蹟似的慢慢變好,每天的生活規律起來,睡眠也改善,也逐漸有了體力;兩年多來,雖然她已近百歲,腦力無法記住很多新的事情,但她現在仍然可以記起她在年少時所背的一些詩句;每次我和偉特去看她,都感受到她領洗後平安的心境,有時她睡眠充足,「精、氣、神」都不錯,興致一來,還可以大談她年輕時的往事和戀愛史,十分有趣,有時超過半小時還停不下來。
更奇妙的是偉特每晚睡前的問安電話,每一次在對話結束時,她總是會主動加上一句十個字的結語:「感謝天主,天主保佑平安。」偉特妹妹說她發現這一句話,只在和偉特通話時才會說,真是很神奇!
所以我們常說:「順服上主必會蒙福, 蒙福的人也會帶給旁人幸福。」偉特的母親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見證。
經上說:「你們的得救,在於歸依和安靜;你們的力量,在於寧靜和信賴。」(依三15)我從小就是個乖小孩,很會聽「人話」;記得王敬弘神父曾對我說:「妳這個不會跟人說『No』的個性,將來會是個麻煩的事!」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王神父要這麼說?直到十八年前(二〇〇四年)罹病,才知我就像經上的多默一樣,因信德不夠,不懂得要信賴耶穌、聽天主的話,總是要拼命靠自己的努力,要求事事做到完美,結果弄到身體過勞而生重病。感謝上主!在生病期間,天主派遣了聖神,讓我真正體驗到「聖神陪伴的喜樂」,再加上家人與小會適時的關懷和陪伴,得以度過那段艱困的日子;在這段日子中,體驗出:入靜是與天主相遇的契機!
(1)入靜體驗一:與會員一起靜靜查經祈禱
罹病初期,我仍然很守規距,參加小會的各項活動。記得那次到譚姐—譚璧輝家查經分享,因身體到處酸痛,不能坐,也不能站,坐立難安,就躺在旁邊的和室中「靜靜聽」大家分享讀經。
在讀到這一段經文:「你們應當喜樂!」我當時立即反應說:「為什麼要用這麼命令式的語氣?」心想明明現在我就是快樂不起來,古偉瀛回應說:「平芳,妳太負面了。」當時我心中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經上要如此說?我想大家也不知道我為何會有如此極端的回答?回想起來,這應該是我在當下,入靜後,直覺反應出的心靈狀態吧!從那次之後,我因身體太疲累無法出門,就開始在家靜靜休養。半年後,才又出門參加小會活動。
(2)入靜體驗二:你們應當喜樂!
在家休養期間,有一天我躺在床上休息,突然腦中出現一幅小會的天堂會員圖像,那是小貓帶著微笑的臉!小貓本名林杏娥,外號比本名有名,是第一批終身奉獻會員,當時她剛過世不久。我正在納悶時,突然我的嘴角肌肉不自覺地往上揚,心裡納悶我並沒有開心的事要笑?完全是「被動」地引發了臉部的笑肌,之後,我才意識到原來笑是會感染的,也體會到「微笑」的意義。天主說:「你們應當喜樂!」是因為天主希望我們喜樂,也傳播喜樂,這是一句「關懷」的話,並不是命令。而圖像的出現,也讓我更體會到《信經》所說的「諸聖相通功」的力量!我想是小貓在天堂為我祈禱!
坊間有一個從印度傳來的「笑笑」俱樂部,他們每天練習哈哈大笑,讓笑肌活躍起來,最後引發真正「開心」的笑容。記得大學時參加善牧基督生活團,輔導的瑪利諾會修女一直對我們說:「給人一個微笑,就是愛德的表現。」修女也常舉一個實例:「有一個人在病房每次見到一位精神病患,無論患者的表現如何,都持續對他親切又關懷地微笑。有一天,這位精神病患者真的痊癒回家休養…。所以讓我們常常給人溫柔的笑容吧!因為這種愛的關懷微笑,會產生想像不到的力量。」
(3)入靜體驗三:聖神陪伴的平安與喜樂
二〇〇四年四月,我罹病就醫時,因為長期睡眠不足,身體已疲累至極,到處酸痛,頭腦整天昏脹沉重,眼睛也整天脹痛,無法看任何東西,身體已達到無法忍受的程度,真是分秒難捱。
這期間雖曾看過許多中、西醫各科醫生,但都不見效。無可奈何之下,隨意掛了台大家醫科,要求醫生幫我驗血、驗尿,心想也許馬上可以住院了。沒想到醫生初診後,在旁偷笑,憂鬱症的人對別人的反應特別敏感,很容易察覺別人異樣的眼光。他並問我:「妳先生對妳好不好?妳兒子有沒有離家出走?」我說:「他們都很好!我很幸福,但是我不快樂。」然後醫生說:我應該是「典型的更年期憂鬱症」,但需先做相關的血、尿等十多項檢查後,才能開藥,需等一週後才能確認。
在等結果的那一星期,因尚未有藥可吃,天天只能躺著休息,完全無助與無能,頭腦昏脹像漿糊;而當時因為家人都有工作,無法時刻陪伴在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交託與等待,只能呼求上主的聖名,並向天主求助。
看病後的第三天下午,自己正唸唸有詞祈禱時,約莫二十分鐘之後,突然口中發著舌音,這是我從未曾有的經驗,也是我一生中唯有的一次舌音體驗,心中納悶:「是聖神嗎?」之後,偉特陪我拖著疲憊的步伐,在大安森林公園散步時,又有數次天主聖神臨在的體驗,心中才確信這是聖神要來陪我一起度過這個痛苦的記號,我無比感恩:「我還有什麼好擔心、害怕的呢?」此後,我開始每日時時求祂來陪伴,我不再心急慌亂了,雖然身體仍然極度疲憊不適,但我的心裡卻喜樂無比。很多的焦慮不安、害怕、掛念、不捨,在祈禱中意外被釋放,也受到肯定與安慰。
我體驗到只要我們帶著信心渴慕聖神,就會得到聖神九果:「仁愛、喜樂、平安、忍耐、良善、溫和、忠信、柔和、節制。」(迦五22~23)
(4)入靜體驗四:天主給的一口氣
一星期後回診,所有檢驗結果的指數皆正常,醫生確定為「典型的更年期憂鬱症」與「焦慮症」,於是我開始遵照指示服藥。醫生當時開玩笑說:「我給你開的是快樂丸,妳的病會好的。」後來才知道那些是助眠劑,能幫助人睡眠。
接下來的日子,由於身體仍然極度疲憊,白天只能全身癱瘓式地靜靜躺著,靜候時間分秒過去,我能做的就是為小會國內外更辛苦的朋友祈禱,期待熬到入夜時才吃藥入睡。
在二〇〇四年五月四日那一天,靜靜躺著時,我全心交由天主來擺佈,於是漸漸進入心境平和的放空狀態,約莫半小時後,突然腹中感到有一股「小氣團」在胸腹腔上下鼓動、流動,漸傳至手掌,掌心就變得漲熱,又約莫半小時後,這些「氣動感」現象就自然停止。
當時心中也納悶,不知為何會如此?但因身體太累,不太想理會它。日後,每日只要靜靜放鬆躺下約莫卅分鐘,慢慢的這股氣就在體內逕自運行,而且每次走的路徑都不一樣;大約一個月後,只要全身放鬆躺下,約莫十分鐘,這種「氣動感」就會進入自然運行的狀態。
這股氣運行的感覺,像小螞蟻在身上爬行,但不會不舒服;漸漸的氣由身體上半身走至下半身,一個月後原本手腳冰冷的我,也轉為暖熱了!這種「自發」的全身通體舒暢體驗,真是奇妙!因為太奇妙了,所以我每次都會在事後將整個氣感運行走動的路徑,一一畫圖記錄下來。
這個體驗,讓我想起以前教我們養身氣功的老師所說的:「人與其他動物一樣,有自我治癒的能力! 」這真是天主白白給的恩賜!當然也會是有益健康的治癒中國古書的《黃帝內經》最早的中醫理論經典中說:「氣行則血行,氣滯則血瘀。」所以氣的順暢運行,有如現今醫學所講的具有良好的免疫力,身體自然健康,毛病也少了。
「上主天主用地上的灰土形成了人,在他鼻孔內吹了一口生氣,人就成了有靈的生物。」(創二7)這一次我體驗到上主給的這口真氣,在身體內運行,幫助我恢復身體健康,真是一個鍛練身體的好方法!
(5)入靜體驗五:好東西要跟大家分享
基於好東西要跟大家分享的心理,當我的身體漸漸好轉後,偉特與我就開始整理有關氣功養身與健身的資料,希望與大家分享這項天主給的恩典。偉特將學習近二十餘年養身氣功的經驗,綜合了氣功、太極拳瑜伽、伸展操等,自創出一套極為簡單、易學的養身健身方法,定名為「養身氣功與太極健身」功法。這十四年來,我們在耕莘文教院與長安天主堂已正式開課介紹給大家,因為「我們的身體是聖神的宮殿」,身體愈健康,聖神才居住得愈安穩。
練養身氣功最基本的概念就是「身體和心神在完全放鬆的狀態下,或站著或坐著或躺著,專心的練深呼吸,使每一個深呼吸,都是在「細、長、勻、柔、慢」的狀態下進行;然後從身體的深呼吸漸漸地進入到心靈的深呼吸的寧靜境界。
授課多年來,已有許多人在身心方面得到改善,曾有一位學員分享說:「我覺得你們這個課程,也等於是在傳播福音,因為福音就是好消息,把好的東西跟大家分享,不就是傳福音嗎?」這個學員的回饋分享,給了我們很大的信心與肯定。想起以前主顧會修女曾對我說:「我們有機會能為天主工作,是天主的恩典!」這正是我們的體會,一點也不假。偉特與我一直都很開心,在天主的引領下,給我們在這方面開了另一扇助人的「窗」。
(6)入靜體驗六:靈修與中華文化孰重孰輔?
我們認為這種練深呼吸與練氣助人入靜的方法,也是屬於中華文化的一部份,所以一直努力鑽研,希望更精進。
今年二〇二二年一月十八日在日月潭的春季共融營彌撒中,吳伯仁神父特別提醒到:「靈修與中華文化,孰重孰輕要先弄清楚;中華文化要去蕪存菁,與靈命生活合而為一。…」我們也深有同感,所以我們常在陪伴病人時,採用各種方式,包括深呼吸、按摩、柔軟筋骨操…等,教人進入身心寧靜的境地,但最終期望的是在祈禱中引導對方進入基督的愛內,這才是靈修的根本。
前些年,有一次在耕莘文教院的教堂門口,一位多年熟識的老友,一見到我就直覺地退避三舍說:「妳是練氣功的,會有邪氣!」可見教會中有一些教友因受坊間不當的氣功誇大療效宣導,而有所誤會;前兩年,她又主動熱絡地聯絡我和偉特,並請我們到餐廳吃飯,我們相談甚歡。
事實上,天主的創造都是美好的,只是人常常誤用了,天主給人的這口「真氣」,本無正、邪之分,就看人如何善用並存乎一心。如果練氣者用正念與善心,引領我們的當然,也是我們所信仰的「聖神之氣」了。
由於前述二〇〇四年所患的那一場病,罹病及康復過程太辛苦,所以我不希望別人也陷入那個慘況。這個病症目前已成為這個世紀的流行病,所以我想盡辦法去瞭解它,便積極地看了很多相關憂鬱症的資料,也參與陪伴憂鬱症病人與聖神體驗營課程;期望未來可以適時的用非藥物方式,幫助罹患有同樣病苦的人改善病情,因為憂鬱症的治療不是只靠藥物就能治好的,而且藥物也有相當的副作用,當然藥物在非常時期也是必要的,不能不吃。
另外,我深切體會到在苦難中入靜的重要性,尤其對有信仰的人,耐心地讓「基督陪伴」更是重要,因為「基督陪伴」是任何人無可取代的,而人的盡頭就是天主的起點。有一首很美的加拿大詩人安妮的詩:「上主未曾應許天色常藍,常樂無苦,常安無慮,但卻應許陪伴我們,行路有亮光,作工得息,危難有靠。」
孟子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而聖保祿在《羅馬人書信》(羅五1~6)也說:「患難生忍耐,忍耐生老練,老練生盼望,盼望不致於蒙羞。」中西雙方的聖者,在解說苦難的體驗時皆有異曲同工之妙,因歷經苦難之後的人會有所成長!原來苦難是經過天主包裝的禮物。我體驗到苦難過後就有天主滿滿的祝福。願我們用感恩的心,把自己所擁有的,化為對別人的祝福,才更有意義。
小會成立六十年了,大家一直期待有一個實體的家!但目前仍未有結果。但我認為「家」不只是房子,小會也不只是一起聚會的場所而已,而是我們彼此之間的關係。前總會主席簡銓堯曾說:「小會的會員就是家人。」說得真好!我們都是屬靈,是同在基督肢體內的家人。
耶穌說:「你們二、三個人因我的名聚在一起,我就在你們中間。」小會會員除了單打獨鬥外,更需結合新血和同道,一起共同為福傳努力。
聖經中屢次教導我們:「你們不要心硬!」胡國楨神父在介紹《靈修發展中關鍵性的危機》這本靈修書時,我才徹底明白心硬與悔改的關係;悔改是當我們遇見基督的愛時,允許自己內心的深處被改變,才能改變自己的行為;因此「改變才是契機」!我們要隨時敏感地覺察神長與會員的教誨,用「活到老,學到老」的心態過每一天的生活。
讓我們在小會內彼此手牽手,「忘盡背後,穿著基督徒的全副武裝:真理、和平、聖神、信德、祈禱、…,一起努力喜樂地跟隨基督向前行,邁向天主預許之地。」(斐三13~14;弗六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