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泉 第80期 愛的淨化

老人學學程的教與學:傳承與尊重的學習

陳惠姿

 

  在與家中長輩共處時,你是否曾因找不到合適話題而想逃掉?工作中,你面對年紀較大的案主會感到困惑嗎?

  老人學學程學生透過長者生命故事的敘述與聆聽、傳承與尊重,豐富了彼此的生命。

  台灣社會在 二○一七年左右將成為人口負成長的高齡化的社會,未來產業的發展將隨著人口結構轉型而有所改變,其中銀髮產業不僅要因應高齡者需求,更要尊重高齡者的智慧與見識,重視老年人晚年生命的意義與價值。在輔大「教學卓越計畫」的學群整合的理念下,醫學院、民生學院、及社會科學院共同經 營的「老人學學程」進入第四年,四年來學程修讀的學生有二一三名,已有卅三位學生結業,今年又有十五位結業生,學程期望藉由第二專長的養成過程中,同時培育學習者具有「尊重生命經驗與傳承」、「營造老有所樂環境」、「探索銀髮產業契機」的能力。

  「老年人」是指年齡超過六十五歲者的總稱,西方國家稱其為「資深公民( senior citizen )」,意即對這些曾貢獻社會,已邁入人生晚期者的尊稱;台灣社會中則以「老大人」、「事大人」、「長輩」、「高齡長者」等稱之,聖經上多次以「白髮者」、「白髮老人」稱呼老年人(若十二 12 )(德廿五 6 ),多隱喻尊敬之意。在「老人學學程」中,聆聽與撰寫長者生命故事是核心課程中最主要的目標能力之一,以下簡錄數則學生的寫作,與讀者分享長者精采的生命經驗,感受長者的智慧與生命中的光與熱。

  張奶奶說:「 921 地震後,有老師來教畫畫,那是我第一次畫,從不會畫到現在喜歡畫。」,「 杜 老師還幫我們出版《老人畫冊》,我有三張在裏面。」奶奶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帶有十分滿意自己的神情。她帶來八本她已完成的個人畫冊與我們分享,作品從農村中的雞、鴨、稻埕、飛機(日據時代躲空襲),也有鴛鴦、孔雀、老虎等作品,用色都很亮麗,「八年來,我一直畫,還去學校講我畫的故事給學生聽。」奶奶以畫來敘說她的生命故事,她說:「畫畫讓我的生活很好玩。」陪伴奶奶畫畫,與她一起進入她的時光隧道,分享她在回顧生命時的點點滴滴,我們感受到她生命中的光與熱、豐富而精采的人生。(寫作一)

  「因為畫畫工作坊的作業要求,我硬著頭皮找爺爺一起畫。一開始,爺爺有點納悶,聽說是我的作業,就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和我一起畫,……我們就各自的手稿討論畫面的安排,……他超認真的,……很快我們就完成了,……沒想到,當天晚上他自己又畫了一張,第二天交給我說:他認為第二張線條與顏色都更好一點,……」由於這一次畫畫的經驗,我不再擔心與爺爺談話了。(寫作二)

  柯爺爺熟練地在木瓜樹幹上,以鐮刀刻畫出溝槽,他一面說:「暖冬容易有蟲害」,一面將木瓜樹壓斜至約六十度,將搗碎的辣椒和著水沿溝槽倒入,讓紅通通的辣椒留在溝槽中慢慢滲入,同時冒出陣陣辣椒的香味。過了 4 — 5 天後,果真看到經過治療的木瓜樹長出嫩芽,追問柯爺爺怎麼知道這會有效?爺爺口裏說著:「經驗嘛!沒什麼!」但是滿意且喜悅之情全都寫在他臉上。我心裏想這類絕活如何能學到……。(寫作三)

  胡奶奶和阿公結婚六十多年來,「我們沒有吵架,沒有打也沒有罵,只是會冷戰,通常我不講話,阿公會先開口求和,就又好了。」奶奶形容自己是拳頭,不認輸;爺爺是布,會包容她。六十年的婚姻,就在拳頭與布的論調中走過來了。(寫作四)

  王爺爺十八歲就從軍了,「在軍中,我有兩年的醫學訓練。之後,便成為軍醫,跟著軍隊到處跑。在廣東與共軍戰鬥過,歷經海南島的死守,最後才撤退至台灣。在戰場上,經常是橫屍遍野(用手比劃著數量),但我必須鎮定、堅強才行,經常有數不盡從前線送來治療的傷兵,有的斷手、斷腳,有的身體有個大洞,有的骨頭都露出來了……在治療的時候,如果確定治不好,就得放棄救治,在帳棚旁邊的地上挖個洞,將屍體集中埋起來。在戰場上是完全沒有時間與機會讓你害怕的,如果恐懼,就可能隨時會被敵人殺掉……,不容許有片刻遲疑。」王爺爺敘說時,笑容不多的面容下,語氣愈形激動起來,那種澎湃洶湧的心情,是我這個未經歷過戰爭時代的孩子無法理解的。當我問他如何為不幸陣亡的同袍立墓碑時,王爺爺激動地說:「連木頭都沒,別提要做個記號了。」(寫作五)

  八十三歲的張爺爺,喜歡穿著台糖副座的制服外套,提醒大家他過去的身分;「小時候我是在山上長大的,八歲學會煮飯、上山砍樟腦樹,再用水煮,將油與水分離,然後再賣給別人,……後來進入台糖工作,二十年前退休。工作時,常常需要爬到很高的電線桿上維修,往下看會很害怕,但在上頭看風景,真的很不錯。曾經有一次,想要在雨天內趕快做完,爬上電線桿時滑了跤,從上面摔下來,之後改做總機、查電話線等工作,直到退休。」從爺爺的言談中,感受到他以他的工作為榮,即使因公受傷,也是輕輕帶過。(寫作六)

  輔大老人學學程的學生來自不同學系,包括營養科學、兒家、護理、職能治療、臨床心理、體育、社工、歷史、音樂、生命科學……等等,學程的課程也由各系教師共開,例如營養與老化、銀髮族活動設計、老人體適能檢測、老年與家庭生活、老人住宅與環境設計、藝術治療、……等等,這些課程多由各領域教師就其專長構思出來的新課程,也成為該學系的新特色,教師與學生在學程建構的平台上共教與共學,因為今日的學生在其未來 30 ~ 40 年的職涯,是一個十分不同於過去與現在的高齡社會。在學程中分享、感受長者的生命經驗與智慧,可在未來探索、開創銀髮產業的過程中,保有對人性的尊重以及對社會需求的回應能力。

  儒家強調孝道,曾子說:「大孝尊親,其次弗辱,其下能養。」孝道中最重要的是尊親,不單是物質的供養。「在白髮老人前,應起立,對老年人要尊敬,應敬畏你的天主,我是上主。」(肋十九 32 )「白髮老人是有智慧的,年紀大者是有見識的,但智慧和能力同在天主內,智慧與見識是天主所有。」(約十二 12 )尊敬老人是淺近易學的功課,敬畏神卻是較深較難的功課。天主要祂的子民先學那淺易的功課,學習尊重我們眼前所看得見的老年人,就是學習敬畏那位我們肉眼無法看見的天主作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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