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我的姊姊大我十四歲。在我有記憶時,她已經去臺北上學了。我有二個大哥
哥,一個大我十歲,一個大我九歲。他們兩人同進同出,很親密,也好讓我羨慕
。有一回,我吵著要和他們一起去看電影。拗不過母親的吩咐,他們只好讓我跟
著。他們的鞋子像船一樣大,愈走愈快,不久我就跟不上,哭著回家了。幸好我
另有個比我大二歲多的三哥,不介意我當他的小跟班。當時鄰居除了一對姊妹外
,都是男孩子。三哥帶頭,領我們在漆黑的防空洞裏鑽來鑽去,緊張、害怕、又
興奮。我也和他們玩紙牌,打彈珠。常常把大姆指的皮都磨破了。剛到臺灣,耐
不住熱,母親替我剪了短髮。有一回,我穿著連衣裙,掛在樹上。有個路過的行
人問我三哥,這是你的弟弟,還是妹妹呀!
我家和天主教光啟社只隔一條街。有位匈牙利籍的金振聲神父常帶我們去他
的辦公室聽故事,也跟著他去小教堂望拉丁彌撒,用長竹竿摘蓮霧。因為跟著三
哥,我母親和我才聽道、領洗,影響了我的一生。
三哥喜歡分享他在學校所學。印象最深的是,有回他讓母親拿著歌本聽他唱
「西風的話」,我在一旁也跟著學會了。至今這首歌帶給我的不只是甜蜜的童趣
,還有跟隨的安全。
長成
三哥名叫汝義,人如其名,中規中矩,愛鄉愛國。印象最深的是,早在八十
年代初期,大陸經濟窮困,三哥有感於安徽家鄉子弟求學困難,就號召在臺的安
徽同鄉成立獎學金基金會,每年捐贈安徽師範大學多名獎學金。他自任理事,出
錢出力。至今師範大學校長每年還寄親筆信,對三哥這種愛土愛鄉、雪中送炭的
愛心,表示感謝。
三哥一生勤奮簡樸,白手起家。他在金融事業上有很高的成就,但他一生行
事低調。不論在公、在私,從不舖張,婉謝各種排場。他為人溫文儒雅,對學校
教育及社區服務都是全力以赴,贏得臺中社區許多美好的口碑。
啟示
三哥煙酒不沾,每日與三嫂晨起運動,由三嫂親自下廚,清茶淡飯,過著規
律、健康的生活。三個月前得知有淋巴癌,令人無法置信。由於T型淋巴癌為惡
性,目前沒有標靶藥。在三次化療期間出了許多狀況。他沒有一句怨言,說要繼
續向前走。我問義人為何受苦?我看舊約的約伯傳以求答案。費城悅主查經班的
傅教授點醒我:「約伯受苦,基督也受苦,我們接受主旨。」三哥做到了,他坦
然接受病痛。
三哥屢次感謝三嫂陪他在病房裏,日夜照顧周到;誇獎他的女兒,托人照顧
四個月大的嬰兒,一下班就開車從竹北到台中的醫院;三嫂的妹妹常做菜送到醫
院。他相信主治醫生。每次醫生來看他,他忍受著各種治療的痛苦,仍掙扎坐起
和醫生打招呼,表示感謝,對護士亦然。他多次不要麻煩我飛回去看他,他說到
八個療程結束才回去。在忍受極大的痛苦時,三哥仍為人著想,心存感激。
入殮時看到的三哥已經不是英俊的他。火化後,認領骨灰時,我看著那留下
的幾片白色頭蓋骨,這彷彿只是一場夢。由於三哥和嫂子鰜鰈情深,三嫂幾次哭
倒在棺木前,直說謝謝他幾十年的照顧。
天人兩別。三哥,我會效法你,讓周圍的人因我而多一些快樂,少一些痛苦
。將來天國再見時,聽你再親熱地叫我一聲「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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