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花的機緣
郭瑞蘭
大約十五年前我用我的國畫作品製造了一些藝術卡片。剛好那時我的社區好朋友妲妮塔啓建了一個戶外的農夫市場,在我們社區很熱鬧的廣場開始了每週六半天的市場。每週六清晨六點左右就有販賣商開始在場地搭十呎見寬的帳篷,佈置攤位。參與菜市場的有七成的攤販賣自己種的蔬果和其他蜂蜜乳駱、糕餅之類的物品。少部分的展示個人的藝術作品。妲妮塔和我是老鄰居,她知道我畫國畫,就勸我在她的市場擺畫攤展我的畫作。我對她的建議頗感興趣,就買了個可收疊式的十呎寬的帳蓬,不定期地在農夫市場開始展畫賣畫。
在擺畫攤的期間遇到不少對我的畫有興趣、也喜歡我卡片的人。有人喜歡我的畫作的時候,他們也會問我畫上填的小詩的是什麼意思,這種經驗還真新鮮。那時候我又覺得自己在中英文的翻譯的功夫上還真不足呢!藉著這種和市場的顧客交談的機會,我也發現自己在藝術上有很多方面可以去發掘,也發現可以藉著這種機會去推動我們的中國藝術。
展覽期間有一位先生叫洛夫,他看了我的畫總會問我你画鳶尾花嗎?他告訴我他和他太太領養了一個中國女孩,女兒的英文名字就是叫Iris(鳶尾花)。我知道他對這種鳶尾花有興趣之後,就請他看了我畫的蘭跟洋蘭,但是他都沒有特別中意的。那時候他的女兒才上小學。歲月匆匆,幾年後他的女兒上了大學,是我們當地的有名私立大學,因為洛夫是那大學的教授,所以女兒的學費都豁免了。現在他的女兒已經是一位大四的學生,不久就要畢業了。
去年七月的時候我接到洛夫的電子信,信上要求我畫幅鳶尾花,我問他說是不是想給女兒做畢業禮物?他說不是、是他要給自己和太太的禮物。洛夫的太太珍也是位藝術家,以前也在大學教過書。珍的作品也在我們當地圖書館畫展中得過奬。我跟他們說:「哇,在這個情形下我還蠻有壓力的。」
因為我不是時常作畫的人,所以這幅畫花了我不少的時間去捉摸、構圖、然後選材料,買新的顏料。構圖好了之後我電郵他們,請他們夫婦來家裡看畫稿。他們對畫的構圖還蠻喜歡的。構圖敲定了之後我就開始畫了,總共畫了三、四幅之多。然後,他們又過來家裡看畫,選了兩幅。
洛夫說一幅要掛他的辦公室裡、一副送給太太的掛家裡。之後剩下的就是給這宣紙上的畫打漿的步驟了。我對國畫溼錶的步驟是相當熟練的,因為我自己的畫都是自己溼錶。有一天下完班吃了晚飯之後,我就開始作業,打漿裱畫。或許是時間上緊湊了些,想不到我在畫作旁邊的毛筆字題款居然陰開了來。那怎麼辦呢?重畫要花很多時間,而我白天工作相當忙,晚上精力不足!幾天後,我郵電洛夫夫婦來拿畫,我在他們進門之後,告訴他們在裱畫時候發生的意外,他們看畫時,一時倒也看不出畫作有什麼問題。後來我直接指出畫上出毛病的地方,他們看了之後卻不介意,說看起來並不明顯,就把畫取去了。
在他們取畫的那天晚上,我們留他們喝茶吃點心,他們談到廿年前到中國領養女兒的情形,那時候他女兒已經是一歲的孩子,他們旅行到中國偏遠的小地方去領養這個孩子,要由養母身邊領走孩子的時候,小寶寶哭個不停,珍説從來不知道一歲的小女孩會有這麼多的眼淚!我當時聽了也蠻心疼的,恨不得廿多年前我也在場、幫他們把小妹妹抱着哄她。我問洛夫Iris成長的情形是怎麼樣的?他說交往的朋友都是類同Iris的情形的,都是在美國長大的東方孩子。洛夫又說Iris 對她的親生父母心存怨懟,大概是受到被拋棄的打擊,他們曾經讓Iris做了心理輔導,應該是有幫助的,只是至今沒有完全從陰影裡走出來。我心裡很想要幫助這個年輕的女孩,但是自己又沒有專業的訓練,又該從何做起呢?只有在心底默默地為他們全家祈禱,請天主聖神自己帶領這位鳶尾花(Iris)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