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天堂的假髮 小華
徐琪召集灣區會員一家一菜與到訪的利利一聚。心裡雖對聚會的期盼一如往常,但這次除了往見稀客的雀躍之外,我還特别盼著和終於走過化療,嚴重感染,數月幾同禁足的福意相見。畢竟她行過了死蔭的幽谷。夜夜代禱之餘,怎會不想親見其人,執子之手,細問近來可曾無恙？
福意與我有通家之好。小學時她的弟弟福寧與我同班,即使是同班也還大我一歲。當時的福意可就成了很大的大姊姊。馬伯母給他們姊弟零用錢在福利社買書畫一完,揭起又是一張白板的 〝文具〞。三人結伴一路走回家。他們姊弟把玩新玩具時的好興緻,使年僅八歲的我已初嚐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的人生千古孤寂之感。記憶中的姊弟總是那麼的厚道，親切。他們這個家風一直維繫不墜。後來福意和亡姊阿弟同期住入海星女生宿舍結下了一生深厚的友情。為安排姊的殯葬告别禮,偉忠、福意帶著無依惶然的我去見神父和熱心的教友。只記得一切都那麼遙遠,心裡什麼想法都沒有。全心依恃這位兒時鄰家大姊的操持。
福意和雯華雙雙來臨。我載欣載奔,跳躍向前。福意衣履整潔,梳妝儼然,尤勝往昔。我不覺出口讚嘆: 〝妳這新髮型真適合妳〞。她非常欣喜的回答我〝這是妳姊阿弟的假髮,她女兒找了送來的〞。塵世物質還有比這更情深意厚的瑪？外甥女達雯將它拿在手上時,撫摸的是她至愛的母親抗癌時的高山與幽谷,流淌小河與滔天的惡浪。那段魂夢縈牽深烙於心版的歲月呵！這段歲月的焠鍊使這頂假髮熠熠生輝,摩登又時尚,是典型屬於姊的好品味。我跟福意說:〝妳把這頂假髮帶去髮廊請美髮師依此為妳造型〞。福意答的妙:〝那又何必。戴假髮就行。我的頭髮不見得梳的出這麼好看的髮型〞。冥冥之中,天堂上的姊用如此體貼細膩的禮物來感念這位平生摯友,答謝福意扶持軟弱的姊妹為她辦了一個莊嚴中不失親切的告别禮。
我常想,婦容是一項悅己悅人的好習慣與品德。在合理的情境下,它代表著一份由自重而衍生的自制。阿弟一向勤謹持家,儀容修整。如今,這份來自天堂的假髮禮物,真令我心潮波湧，感慨萬千。